孟芊芊去了趟黑甲军扎营的地方,回到坤宁宫时,皇后正坐在房中品茶。
“嫂嫂,你怎么下床了?”
孟芊芊关切地问道。
皇后虚弱地笑了笑,说道:“醒了不见你,听鸳鸯说你去军营了,可有你皇兄的下落了?”
孟芊芊长叹一声,一筹莫展地说道:“尚未。皇兄是在冷宫失踪的,我去了皇宫失踪的枯井,我怀疑那儿有个只能进不能出的机关。”
皇后骇然失色,紧紧握住了孟芊芊的手:“只能进不能出,那陛下岂不是……凶多吉少?”
孟芊芊低着头,眼眶微微泛红。
皇后忙拍了拍她手背,劝慰道:“瞧我,怎能和你说这种话?你和陛下的感情最好了,陛下有事,你比我心里更难过。”
孟芊芊哽咽道:“嫂嫂对皇兄的情谊不比风吟对皇兄的少,风吟很担心嫂嫂,不论发生任何事,风吟都不希望嫂嫂做傻事。”
皇后怔了下。
孟芊芊抹了泪,眼神坚定地说道:“嫂嫂,风吟打算亲自下一趟枯井,将皇兄救出。”
皇后抓住她的手:“可是……你不是说那个地方只能进不能出?”
孟芊芊顿了顿:“其实,风吟对于枯井下的密道有个大胆的猜测,风吟怀疑是一个通往地宫的入口。”
“地宫?”皇后错愕不已。
“是。”
孟芊芊道,“既是地宫,必有出口,风吟此番回城,带了一万二的兵力,其中更是有一万黑甲精锐,此外,我还请到了一个苗疆的蛊师,他会用蛊虫寻找我的下落。只要我在地宫里找到皇兄,带着皇兄前往出口,黑甲军自会去接应我和皇兄。”
皇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如此……倒是万全之策,可万一你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向列祖列宗交代?”
孟芊芊郑重其事地说道:“可若风吟不去寻回皇兄,风吟怕嫂嫂会做傻事,嫂嫂这几日不吃不喝,真的吓到风吟了。”
皇后的眼皮颤了颤。
她轻轻咳嗽了起来。
孟芊芊忙抬手为她顺背:“嫂嫂,你没事吧?你千万别想不开,皇兄不在,嫂嫂就是风吟最亲近的人了。”
哐啷。
门口传来了瓷器碎裂的声响。
皇后抬眸,与孟芊芊一道朝外望去。
福王手足无措地站在门外,眼底充满了担忧。
孟芊芊没好气地问道:“没规矩,连碗汤药也端不稳吗?”
福王看向皇后。
皇后轻拍孟芊芊的手背:“福王一片孝心,这几日一直在我床前侍疾,我原说这种事让宫人去做就是了,他不答应,事事亲力亲为。”
孟芊芊哼了哼。
皇后身旁的宫女十分有眼力劲地走上前,开始清理地上的碎瓷与药渣。
福王迈步入内,满含担忧:“母后,您……”
孟芊芊冷声道:“支支吾吾的,药端不稳,话也不讲不利索吗?本宫警告你,好生侍奉皇后,若让皇后有半点儿散失,你福王府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福王一副晚辈的窝囊样子:“知道了,姑姑。”
当日,皇后痛不欲生,想追随陛下而去的消息不胫而走,短短半日功夫便传遍了整个皇宫。
“她要给表哥殉情?”
胡贵妃坐在寝殿的小花园里,不屑嗤道,“不过是装装样子,本宫还不了解她?”
“娘娘,仔细隔墙有耳。”
贴身女官提醒。
胡贵妃冷哼道:“表哥都不在了,本宫会怕她?本宫的儿子马上就要登基了,本宫才是正儿八经的太后,她日后见了本宫也得矮上一头!”
按祖制,皇后与皇帝的生母都可被封为太后,以前者身份为尊,然而事实上,由于皇帝的偏袒,后者往往能拥有更多的威望与实权。
是以,胡贵妃而今已经不惧怕皇后了。
她淡淡一笑:“走,咱们去瞧瞧皇后。”
坤宁宫门口,胡贵妃与宸妃、蒋惠妃不期而遇。
她趾高气昂地瞥了瞥二人,不咸不淡地问道:“宸妃与惠妃怎么也来了?”
蒋惠妃嗤了一声:“坤宁宫是什么我们来不了的地方么?”
胡贵妃见到蒋惠妃便想到了曾经被她噼啪打脸的耻辱,脸颊又隐隐作痛了。
她讥讽地说道:“有些人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还蹚些乱七八糟的浑水,哪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宸妃笑了笑:“贵妃说的对,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就安心在寝宫待着,别哪日摔了,再也爬不起来。”
“你!”
胡贵妃眸光一厉。
蒋惠妃拍了拍宸妃的手:“会说话就多说点。”
宸妃笑道:“好。”
二人携手进了坤宁宫。
胡贵妃又一次气得半死。
她冷冷地望着二人的背影,不屑嗤道:“本宫看你们还能嚣张几日?等本宫的皇儿登基,你们一个个全都得匍匐在本宫的脚下!”
宸妃与蒋惠妃一进坤宁宫,便对着皇后嘘寒问暖,好言相劝。
“陛下只是失踪了”,“陛下一定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平安归来的”,“皇后千万别想不开”云云。
“前朝虽有殉葬的先例,可我朝并不强求,皇后千万保重。”
说这话的是宸妃。
蒋惠妃是懒得演戏的,她只看戏。
皇后一瞬不瞬地对上宸妃满含关切的眼神,忽觉这个在王府伏低做小了半辈子的女人,根本不是表面看上去的那般简单。
她居然提到了殉葬。
日后自己真有个三长两短,那也是早有“预兆”。
宸妃温声道:“皇后保重,我与惠妃先不打搅你了。”
出了坤宁宫,蒋惠妃对宸妃道:“从前不知你如此伶俐,早这样多好。”
宸妃羞赧地笑了笑:“让你见笑了。”
蒋惠妃道:“走,去我宫里打两圈。”
宸妃道:“你可不许炸胡。”
蒋惠妃:“说了上回错看了!”
胡贵妃站在花丛后,看着二人有说有笑的,气得翻了个白眼。
坤宁宫。
宫女鸳鸯为皇后奉上汤药。
皇后摆手。
“是,娘娘。”
鸳鸯将汤药撤下。
皇后静静地凝视着铜镜,淡淡取下双耳的耳饰,吧嗒扔进了妆奁盒子。
孟芊芊收拾完去地宫的东西便歇下了。
月黑风高。
一条吐着蛇信子的毒蛇悄然爬入窗户,爬上了孟芊芊的床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