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以为是什么人体炸弹呢。”
白超雄甚至懒得再多看一眼,只是对着旁边的保镖摆了摆手,像是在驱赶一只苍蝇。
“愣在干什么?处理掉!”
黑衣保镖点了点头,然后搬起尸体,离开了房间。
“别污了我的地毯,那玩意儿可比这条命贵多了。”
白超雄重新坐回椅子上,闭上眼睛,开始养神。
房间里,那股铁锈般的血腥味拒绝散去。
窗外,不知何时起,淅淅沥沥的雨丝开始敲打着玻璃。
冰冷的雨水冲刷着城市,冲刷着刚刚发生的一切。
梁堡死了。
用官方说法,应该是恐怖分子梁某,在实施极端暴力行为过程中,被当场击毙。
死得明明白白,死得大快人心。
他想要用自己的方式,来拯救世界,来揭露真相。
但他的行动,被极其熟练地贴上了各种标签。
疯狂、极端、反社会、精神失常。
总有一款适合你。
反正,对于只想按时下班、周末追剧的普通市民来说。
真相这东西并没有安稳最重要。
他曝出的那些关于日月教的事都是疯子的呓语。
毕竟权威专家都说了,那不过是长期滥用药物导致的幻觉罢了。
媒体一拥而上。
他各种从小到大的所有劣迹都被爆了出来。
小学孤立全班,中学沉迷游戏、大学性格反常....
全都挖掘出来,拼凑成一个天生犯罪人格的完美样本。
而那些曾经的朋友同事,纷纷在社交媒体上表示震惊、谴责和不熟。
当然,网络世界的某个阴暗角落里,总会有那么一小撮“众人皆醉我独醒”的阴谋论爱好者。
他们坚信梁堡才是那个看透了真相的英雄,坚信日月教是邪恶。
雨还在下。
梁堡的痕迹大概已经被处理得干干净净,仿佛从未存在过。
世界,一如既往。
白云曦通过梁堡的死亡明白了一个道理。
想要改变世界,想要传播真相,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仅仅凭借着曝光,是远远不够的。
她从梁堡的失败中吸取了教训。
公布真相,不能采取极端的手段,否则只会适得其反。
跳出来大喊大叫,只会破坏普通人平稳的日常。
他们会将你当作精神病和恐怖分子,会认为你是在破坏他们的安稳生活。
你的话语,会变得毫无可信度。
到最后,只会沦为阴谋论者的谈资。
“所以天使,你爹这几天都会待在家里吗?”
“嗯,出了这么大的事,警方认为可能还有模仿犯或者别的...”
白云曦回答道。
“总之,为了安全起见,我爸爸暂时不会出门了。”
“哦,这样啊..”
何诚已经放弃了刺杀白超雄的计划。
现在唯一能走的路,似乎只剩下那条最麻烦、成功率最低的路线了。
去跟白超雄谈。
让他放白云曦出国。
房间内,何诚坐在白泽安对面。
眼前的白泽安,像是刚从杂志封面走下来。
袖口卷到小臂,露出线条漂亮的手腕。
灯光打在他的侧脸,完美得挑不出一丝瑕疵,不愧是靠脸就能让粉丝疯狂尖叫的顶流明星。
“唉,可惜了,这么一张脸,对我说话的时候怎么就跟冰雕似的。”
白泽安上下扫了何诚一眼,肉眼可见的嫌弃。
“何诚,有事?”
白泽安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没什么温度。
“啊,那个...二哥你好。”
“我很忙,有话直说。”
白泽安靠在办公桌边沿,双臂环胸,一副“有屁快放”的姿态。
“是为了云曦签证的事,我想问问,二哥你这边,有没有什么...办法?”
“呵,你觉得,我该有什么办法?”
白泽安发出冷笑。
“还是说,你有什么高见?”
“我在想...我们,能不能试着去说服一下...伯父?”
“说服我爸?”
“何诚,你是不是对白超雄这个名字有什么误解?”
“你以为他是那种会被几句好话,或者什么青春梦想之类的东西打动的人?”
他向前微倾,压迫感陡增。
“你以为你是谁?一个突然冒出来的,拐骗我妹妹的人?”
“我...”
何诚语塞,他当然知道白超雄不好对付,不然也不会先来找这位看起来可能帮忙的二哥了。
“可恶,这家伙明明是个妹控,怎么对可能帮到妹妹的人也这么刻薄?这就是所谓的迁怒吗?”
“别白费力气了。”
白泽安直起身,打断了何诚的内心挣扎。
“我爸决定的事,就是最终判决,没有上诉的可能。他不同意妹妹出国,这件事,到此为止。”
“那这个计划就这么...停下了吗?”
难道真的只能走自杀那一步?
“停下?”
白泽安挑眉,像是对这个词很不满。
“谁告诉你计划停下了?”
他低声说道。
“我父亲不同意,不代表我没办法。”
“我会想办法送她离开,用我的方式,不需要经过任何人的同意。”
“...”
何诚一时没反应过来。
这是打算非法离境吗?
“总之,想让我再去撞一次南墙,在我爸面前自取其辱?免谈。”
“不是还有我吗?”
“你?你有什么用?”白泽安像是看傻子一般看着何诚。
何诚硬着头皮顶着那冰冷的视线。
“万一加上我就成功了呢?就当...为了云曦,再试一次?”
“啧。”
白泽安发出一声明显表示嫌恶的咂嘴声。
“你这家伙说话的方式真是...特别不讨喜。难怪总是一副没人缘的样子。”
他顿了顿,似乎想说什么关于妹妹的话,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我告诉你,何诚,别在我爸面前提出国这两个字。”
“我们已经上演了很多次父子反目的戏码,结果呢?他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说服他?呵,做梦比较快。”
“这件事,你就别再抱有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
“那就真的...”何诚感觉喉咙发干,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除非...”
白泽安忽然顿住,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极其不可能的事情,自嘲地摇了摇头。
“算了,说了也没用,那比直接去求我爸还离谱。”
“等等!除非什么?”
“二哥你刚才说除非了对吧?是不是还有别的办法?”
“一点点可能性也行啊!告诉我吧!”
白泽安看着何诚这副急切的样子,眼神复杂。
“除非我大哥白泽宁肯开口。”
“白泽宁?”
何诚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
“呵,别做梦了。”
白泽安立刻给他泼冷水。
“跟我爸比起来?他才是真正的冰山,万年不化的那种。家里的事?他从不在乎。”
“更别提我妈当年...那件事之后,他对出国这两个字估计都有ptSd了。”
“想让他为了妹妹去顶撞我爸?呵,概率大概比我明天宣布退圈还低。”
他回忆了一下:“也就当年云曦的身体差点被爸的高压教育压垮,他才破天荒地介入,说了几句人话,但也仅此而已。”
何诚咀嚼着这个名字和信息,大脑飞速运转。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能说服你大哥呢?”
白泽安像是第一次认识何诚一样,把他从头到脚又扫描了一遍。
这次眼神里的不是评估,而是纯粹的“这家伙是不是疯了”的惊疑。
“你?说服我大哥?”
“何诚,你是不是没吃药?我大哥连我的话都懒得听,会听你的?”
“试试总没坏处,对吧?”
何诚不以为然。
“我说真的,如果我能让他点头,你...”
“行啊。”
白泽安打断他。
“你要是真有本事,能撬开我大哥的嘴,让他为了云曦松口,那我就跟你一起去我爸那儿。”
他再次凑近,带着明确的警告。
“不过,我丑话说在前面,”
他指了指自己。
“我这人虽然脾气不好,但至少还讲点道理。”
“我大哥那人,没什么耐心,脾气...比我恶劣得多。”
“你要是惹毛了他,被他丢出窗外或者人间蒸发什么的,后果自负,别指望我去给你收尸。”
说完,他直起身,做了个请的手势,意思明确:滚蛋。
何诚只好走向门外。
虽然被嫌弃得体无完肤,但至少,有了一个突破口。
“这位二哥,嘴上说着没办法,但其实很在乎妹妹。”
何诚一边往外走,一边在内心嘀咕。
“最近发生了梁堡那件事,大哥白泽宁也赶到了水城。”
既然他能回到水城,说明他并不是像白泽安说的那样冷酷无情。
他肯定也在乎家人,说不定像白泽安一样,也是个傲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