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个幼稚鬼在宽阔的小道上狂奔。
“冲啊!”家明推着轮椅战车玩的不亦乐乎。
“啊~”乜棘有种命在他手的紧张感,好久没有这么刺激、这么开心过了。
一路玩闹着,回到乜家给儿子租的小套房,家明伸手按了按门铃,叮咚两声,随后止步于门口喘气,他跑得浑身热乎乎的。
“欸,你上下班回去住吗?”同样玩得一脸红温的乜棘,刚刚缓过那股劲来,急忙抬头询问。
“嗯,公交车…二十分钟,差不多…”家明双手叉腰,说个话都呼哧带喘的。
乜棘也不知道自己是关心还是八卦:“单位没有宿舍吗?”
“有…不想住…人太多了。”家明不喜欢住单位宿舍,听说一个套房里三室一厅一卫浴,四个人一间房间,上下铺,待遇不差,但他更想回家睡自己的床。
咔哒一声门开了。
“回来啦!”刚刚洗完澡的护工穿着睡衣站在门内,“请进请进。”
乜棘头顶一股一股的热气,是家明呼吸的节奏。
不疾不徐地将轮椅带人推入屋,家明像个好奇宝宝似的,左看看,右看看,简单的精装没什么多余的摆设。
“那我…先走咯?”反正以后每天的复健,他们还可以再见面,家明不难过。
“不坐会儿吗?”护工有种把自己当成女主人的感觉,“吃点东西再走嘛。”
“不了,我们在外边儿吃过了。”家明稍稍没那么喘了,就是嘴巴有点干涩,他松开轮椅的把手,温热的掌心在裤子上擦了擦。
“喝口水再走吧,那个,我想上厕所,你帮我。”乜棘这话是冲这位莽莽撞撞磕到肚子的小笨蛋说的。
两件毫不相干的事连一起说,哪里怪怪的,乜棘讲话一向不经过大脑。
“我来吧。”这是护工阿姨的工作范畴。
“没关系,我来我来。”家明一把抓回轮椅的把手,推了就走,也不知道在开心什么,“厕所在哪儿?”
“那儿。”这种脏活累活有啥可抢的,护工真是搞不明白,不过也猜到大小伙子八成是害羞,才不让她帮忙弄。
卫浴间里。
“等下。”乜棘一把抵住准备抱他的人,“我想自己试试。”
“行,那你抓着我起来。”家明分开双腿稳稳定住重心,双手举在腹侧充当人肉拐杖。
乜棘的双腿软趴趴地使不上劲儿,只好抓着家明的双手借力,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然后左臂快速勾住他的脖子,撑在他的肩膀上。
瘦了,但还是有点儿小沉,家明小心翼翼地伸着手护住,又尽可能地不碰扶到乜棘。
然而,当乜棘将裤腰处往下压时,一时腿软险些跪了下去,幸亏被人及时地环抱住上身。
他腋下被托举着,双臂拽着人家的外套把拉链给扯了下去,脖子沉在领口的样子,像极了缩头乌龟的窘态。
幸亏自己搂的是家明,乜棘打死也不愿意和护工阿姨发生这种,太尴尬太糗了。
一番折腾后,他顺利坐在了马桶上,并长长地吐了一口气,那口气息里满是狼狈和不堪。
家明不明显地轻轻吁气,然后学着大人的样子,用手挼着丧气鬼刚硬的短发:“很棒哦,你成功了~”
“得了吧…”对于自己的状况乜棘心里有数,他知道人家是在刻意安慰自己,可他的的确确又渴望那一份关怀,“欸,你…可不可以搬过来,跟我住?我不想让阿姨帮我上厕所,感觉很丢脸。”
“可是…”扣扣手有些迟疑,“你爸妈要知道了,会生气的吧?”
“为什么?”乜棘不明白。
“没什么。”家明不想解释。
乜棘也懒得再追问:“放心吧,我妈怀孕在家养胎,我爸最近接了个大单,没空搭理我。”
“那我,考虑考虑。”晚上回去就打包行李。
“考虑什么?你也嫌我是个累赘?”乜棘故意呕气。
“没有!你不是!”家明百口莫辩,“我的命是你捡的,我只是…”
“只是什么?”怎么跟个小姑娘似的,磨磨唧唧,乜棘比划着数数,“住在这里,走路上班十分钟,人也不算多,一二三而已。”
家明关心的是:“那我睡哪儿?”
眉头一皱:“跟我睡。”
“好吧。”窃窃的笑容提起又收敛,化作抿嘴假装无奈,“我晚上回去收拾行李。”
“嗯。”这还差不多,“你,捂住耳朵。”
“啊?”什么?
乜棘重复道:“转过去,捂住耳朵。”
“哦…”家明乖乖转了过去。
灌满水的气球终于得以释放,没有压力瞬间一身轻松。
乜棘之所以希望家明能够留宿,是因为他在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孩身上,感受到了真真切切的关心和爱意,没有可怜他,也没有把他当残废对待,为了报恩也好,为了什么都好,至少自己在家明面前,一点儿也不需要逞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