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里洋溢的烟火气,会让人有一种家的温馨感,洗菜的水流声悦耳扬长,刀刃在木板上来回撞击着,节奏略写生疏的卡顿。
“差不多了吧?”许栩叉着腰欣赏自己的杰作(切好的食材),还没开始炒菜,就已经用了十来个碗碟。
“差不多了,汤可以先烧水煮,用电磁炉比较不占地方,然后燃气灶炒菜。”
家明在一旁边清洗吐沙的蛏子,边指点许妈合适的切入点,争取不插手太多,给许妈一个表现自己的机会。
“oK!”平日都是家里两个男人在做饭,许栩下厨纯凭雅兴,撸起袖子准备开始干一票大的。
女人系着碎花围裙,扎着随意的丸子头,几缕发丝垂在脸颊边,颇有一番贤妻良母的味道。
锅里的热水翻滚着蛋花,炉灶上蓝色的火苗轻轻跳跃,袅袅升起的油气拨弄着瓷砖。
然而,优雅不过半个钟,厨房里便传出了女人手忙脚乱的声音。
“关火关火!汤要溢出来了!”
“还没熟,怎么就糊了?”
“啊!啊!”
刚把洗好的菜扔进去,油锅里的油遇到水滋滋乱溅,女人被烫到手一蹦三尺高,接连退后再退后,护住自己的双臂要紧。
“行不行啊你?”在客厅坐等开饭的王明达实在听不下去,撂下报纸起身往厨房走去,“我在外面都听到你滋哇乱叫的。”
“谁说我不行了?”作为激将法的受众用户,许栩摆摆手,把这个讨厌鬼轰离了厨房,“走走走,别影响我做饭,不好吃都赖你!”
“哦哟,搞笑了,你做饭不好吃,关我屁事?”真是狗拿耗子,讲理的拗不过那不讲理的,王明达坐回去看报纸比较实在。
四菜一汤折腾了三个小时不止,猫得饿得跳上沙发找人讨食了。
在厨房帮忙打下手的家明,偶尔也会心不在焉地发呆,以至于掌勺的那位盐放多了都没感觉。
开餐时,王明达觉得米饭最为保险,吃一口垫垫肚子先,继而又尝了一口什锦番茄蛋汤,味道也称得上是正常的。
刚刚放松警惕的他,又夹了一筷子炒三鲜,入口的一瞬间,直接咸得五官打架然后飞速吐了出来。
“有那么难吃吗?”许栩不信邪也夹了一筷子,“呸!呸!好咸…”
辣死人的青椒小炒肉,壳熟肉没熟的炒蛏子,以及酸到没朋友的醋溜白菜。
明明是简单到不行的家常菜,许栩愣是道道令人为之折服。
然而最让人不可思议的,是旁边那位,闷声不吭配饭吃了好几口菜下肚的人。
家明吃东西时的面色,平静到让人怀疑吃的是不是同一道菜。
许栩呵地一声,嘴角微微抽搐,自顾自喝汤漱口,缓过来才开口询问:“家明,辣不辣?”
“还好。”一口辣椒肉,一口白米饭,他面无表情。
“我去,你不觉得,这个白菜很酸吗?”王明达怀疑这小子味蕾出毛病了。
“挺下饭的。”说完兀自扒拉两口,碗底一下就空了。
小鬼起身去厨房舔米饭,两个大人面面相觑的傻眼,就这么干看着干亲儿子坐回来,然后一口接一口,把她们难以下咽的东西都吃下去了。
“家明啊,要是不好吃就别吃了,不用故意给老妈捧场留面子,我们可以点外卖的,真的。”许栩被感动得一塌糊涂,并试图劝阻这孩子的壮举。
“别啊,你辛苦做的,不吃多浪费。”家明说着,那一碗又快要见底了。
“是啊,别浪费了,辣椒本来就是辣才好吃,蛏子再多炒一会儿就熟了,剩下的我去过过水还能吃。”
王明达边附和,边端着蛏子进厨房,经过老婆身边时,还有意地扒拉了下。
会意的许栩也端着两盘菜跟进了厨房。
“你觉不觉得,家明的舌头有点毛病?”王明达看向餐桌上正喝汤的小鬼,摇摇头表示不可思议。
“有毛病的,可能不是他的舌头,而是心情不好影响了味觉。”随手将两盘菜放在厨桌上,许栩不打算在亲自动手了。
“这么专业?”听起来很有道理的样子。
“你想想,他一放假回来,就满心期待跑去喊魂,结果却失败了,能不郁闷嘛?”许栩想想都于心不忍,每每节假日,傻小子便三天两头往医院跑,然后又会有那么几天,像只受伤的小狗一样,自己一个偷偷舔伤口,“一年多了,乜棘要是永远不醒,我真怕这小子会钻牛角尖。”
“唉,自古痴情痛断肠,执念换来一身伤。”有些东西,作为大人的他们,明明看在眼里,却又没办法安慰,“我懂…他这点跟我很像。”
“哦。”许栩投以不屑的眼神,继而催促着王明达赶紧下厨,拯救一下她的胃,“对对对,你说的太对了,痴情人,麻溜的,我饿得胃都要痛了~”
吃饱喝足,却没有丝毫的满足感,家明有些困倦,回到卧室松了松拖鞋,顺势侧身瘫倒在床上,两只脚还悬空在床沿之外。
他已经麻木到不想去思考任何,就这么细心地安顿,随意地丢弃自己在此。
午睡一会,睡到天黑都没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