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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武成乾来到偏厅,步入屋内,只见桌上摆着几样简单的菜肴。
清炒豆芽,纤细鲜嫩,根根分明,在盘中泛着淡淡光泽,用了些许油盐与葱花。
一盘清烩野菜,徐平没有见过,想来也是元武特有。
旁边是一碗豆腐羹,嫩白如玉,在清汤中微微颤动,点缀着些许香葱。
见此情形,徐平嘴角微抽,桌边的几个馒头想来就是主食了。这也叫宴?还真是粗茶淡饭,别说肉了,苍蝇腿都没,真是半点不夸张。
察觉到徐平神色的变化,武成乾丝毫没有意外,他笑着将馒头送入对方盘中。“今年新打的麦子,闻着还有些许麦香,世子尝尝吧!”
“……”徐平接过馒头,当即就着蘸料而食。虽是粗茶淡饭,那也比一路上的干饼子好吃多了!吗的!
见状,武成乾为其添上一碗清汤。“虽不是山珍海味,却可饱腹,徐世子莫要见笑。”
“不错!挺好吃!比赶路的干粮强,也比营中的大锅食香。很合我口味,殿下有心了。”言罢,徐平大快朵颐,丝毫没有介意。
短短几句话,厅中的气氛在这简单又特别的家宴中变得更加耐人寻味。
就食的过程中,三人均未再言。虽尽皆沉默,却也无人觉得尴尬。
饭后的糕点倒是有些意思,据武成乾所言,这是莫清娩自己做的。
太子妃做糕点?还是莫无涯的重孙。这元武东宫真是别具一格,与众不同啊。
没有太多言谈,在武成乾的陪同下,徐平和宇文萧缓步离开了太子府。
冬日天黑得早,太阳已经西斜,余晖洒在繁华的街道上,给大都蒙上了一层金色的幕纱。
徐平牵着踏云骓缓缓前行,脑海中还回荡着与武成乾交谈的话语。
此人给他的感觉非常特别。若按李正我所言,武成乾的城府极深。
若按徐平来看,怎么恍惚间有种扶苏的味道?但他比扶苏强得多,起码不是软弱之辈,也绝不是迂腐之人。
今日之会,每一个细节都值得他反复推敲。未来,元武和大周必有一亡。
街道上热闹非凡,小贩们的叫卖声此起彼伏。
有卖糖葫芦的,一串串在阳光下晶莹剔透,吸引着不少娃娃的目光。他们拉着大人的衣角,眼里满是渴望。
卖香囊的女子将五颜六色的香囊挂在架子上,阵阵香气随风飘散,引得路过的姑娘们纷纷驻足挑选。或是放在鼻尖轻嗅,或与同伴低声讨论花色。
见状,徐平笑着上前。“来两个。”
“这位客官,不是本地人吧?”女子挑上两个饱满多递了过去。“六文钱!”
接过香囊,徐平轻轻一嗅。味道的确不错,月季花应该会喜欢。“怎么看出来的?”
“世子,元武的百姓从不戴肩披!”宇文萧凑上前来。“给我也来两个!”
“不带吗?还真没注意!”徐平递上几个铜板,随后抬手勾着宇文萧的肩膀。“我觉得挺好看啊!
等咱们打下元武,全给老子带肩披,不然拉去弹丁丁,弹到死!
给武玉宁买的?”
宇文萧微微颔首,眼中带着几分难见的期待。“此次前来大都,多谢世子……大恩难报,但有差遣,萧万死不辞。”
此话一出,徐平先是一愣,而后笑着牵马离去。
对不住了哥们,人自然帮你抢,但肯定不是活人……怪就怪她是元武的公主,鬼知道日后会整出什么幺蛾子。
街边的酒馆里传出阵阵欢声笑语,酒客们谈天说地,酒杯碰撞的声音清脆悦耳。客栈门口,店小二热情招呼着过往的旅人。
穿过热闹的市集,道路渐渐变得宽阔起来,行人也少了许多。
经过石桥,桥下河水潺潺流淌,波光粼粼。河面上一艘艘小船,船夫悠然划桨,有的载着货物,有的坐着文人墨客。
看着大都的景象,徐平感慨万千。虽同为京城,比之神京多了几分烟火,少了些许奢靡。
徐平和宇文萧谈天说地,桥对岸忽然传来些许动静。
待过石桥,前方响起一阵马蹄声和喧闹声。
抬眼远望,一队人马疾驰而来,为首者身材魁梧,穿着华丽的皮毛服饰,带着一股浓烈的野性。其人身后跟着一群彪悍的随从,个个威风凛凛。
“世子,前面好像是北蛮人。”宇文萧眼神一凝,而后将马匹勒停。
徐平眉头一挑,眼中带着几分不爽“蛮狗来了,看这架势,应当是耶律明康。咱们走咱们的,不必在意。”
而另一边,队伍中的马侍小跑上前,眼中带着兴奋之色。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快看前面那匹黑马!”
闻言,耶律明康勒停战马,当即打量起徐平。“此马倒是不错,有何说法?”
“殿下,此马毛呈墨玉之色,马鬃红如浓血,随风而动,仿若烈烈旌旗。
其肌肉紧实,线条流畅,身形矫健,宛如天降神兽呐!
太子殿下,此马便是相较陛下的青冥御雷驹也毫不逊色!!!”
“此话当真?”耶律明康心头大喜,立马看中了徐平身后的踏云骓。
“千真万确,千真万确!小的敢以人头担保!”
“好!好得很!”耶律明康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之色,当即驱使着自己的马匹朝徐平冲了过来。
在离对方还有几步之遥的地方,他猛然勒住缰绳,战马嘶鸣一声,前蹄高高扬起。
“小子,你这匹马本太子要了!”耶律明康蔑视的看着身前二人,目光紧紧盯着踏云骓,仿佛已是囊中之物。
几息之后,其人身后的随侍匆匆而至。
闻言,宇文萧当即上前。“这是大都不是圣天城,还请自重。”
徐平一把将宇文萧拦住,而后随意的挠了挠耳根。“对面的,这话不好笑,你最好换一句。”
见两人态度强硬,耶律明康先是微微一愣,随后冷笑一声。“自重?在本太子面前说这话?你他吗是傻子?
小子,这马本太子看上了,便是本太子的。”说着,他抬手一挥,身后的随侍立刻冲上前来,将徐平二人团团围住。
见此情形,徐平握紧缰绳,眼神变得愈发阴沉。“耶律洪阳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立你这种傻狗当太子?他脑袋被门夹了?”
踏云骓感受到徐平阴怒,随之焦躁的踏着蹄子,打起阵阵响鼻。
“好马?果然是好马!”耶律明康眼神当场放光。几息之后,他又突然一怔。“你说什么?狗东西,你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