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翊从陈平处听到姬贞关于项颜的言论后,有点哭笑不得,因着她是自己的家人,不好不理或者是无礼,只得接了刘邦关于让他教好内人的令。
想来想去,韩翊趁着兴洛里韩家宴请洛阳城众官吏的当口,把姬贞也带了去。
姬贞看着那满地金黄一片,很是新奇,她感叹道,
“如果塞北也像这样种植庄稼,那我们匈奴至少会比现在要强盛出许多。”
韩翊看了她一眼,想到她要攒了金镒回匈奴的劲头还没过,就知道她的心还在匈奴,顺着她的话说道,
“你们匈奴人养马得摸清马的脾性,华夏这头种庄稼也得把怎么种才能收获更多弄清楚,不然年年都是收的比种的少甚至颗粒无收,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去做的好。”
“也对。不过我觉得你们华夏在府衙做事的和我们匈奴的不一样。”
韩翊的话激起了姬贞的胜负心,在见多识广上韩翊压了她一头,她想用自己的家乡胜韩翊一局。
韩翊洗耳恭听。
“在我们那儿,部落里大大小小的头领带着部落里所有的人带着奴隶和牛羊到处找水草丰美的地方扎营。
他们吃的,喝的,用的,都是自家的。哪像你们这儿的官吏,还要承韩家这样的大户的情。这样下去,富的愈富,那些个穷的或者经历变故变穷的人,该如何活下去?
你们不像我们那里的人那们团结。”
这个姬贞说话从来直率,和周王姬的开朗有很大的不同。韩翊可以肯定的是,如果任由她这样下去,离了韩家,她的看家本领也用不上的话,姬贞很难在华夏存活下去。
不过那是以后的事,眼前的刘邦给他的任务更重要一点,
“王姬说笑了。我们一年中还有余力宴请官吏一次,说明我华夏地界物产丰饶,请得起。
再说了,我华夏族大多以家族为单位进行生产和生活,当家族无力帮衬时,那些个衙署也会带着富户长期地接济度日。
我听说你们匈奴那遇到天灾牛羊大片死掉,也口也会锐减。但我们华夏这头,如果不是旷日持久的战事,朝廷可以四处调粮,其他地区也有接济。
平常灾年,我们这儿比你们那儿太平多了。”
姬贞没有再辩解,她只是匈奴的一普通百姓,没有韩翊见识,最多顾虑到的,就是家人的饱暖平安。
她一时也找不出话来反驳韩翊,虽然她觉得韩翊说的有漏洞。
祭祀社稷的仪式到一定程度时,洛阳郡守用农具割了入秋以来的第一把粟,丰收正式开始,各家农人带着一家老小都投入到紧张的抢收中。
看到如此多的粮食,姬贞先就不由自主地咽了咽了口水。韩翊看了她一眼,说道,
“刚才您还说想试试在东边种庄稼,要不先从收获开始试试?”
“好是好,我觉得他们有点费力。”姬贞很认真地说道,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他们想要的是上边的种子,可现在他们把粮食割得齐了根。那些个车啊人啊驴啊的,每次能运的重量有限,还不如只把粮食那头割了,剩下的就让它留地里呢。”
韩翊看时机成熟了,问她,没法像你们那样赶着牲畜到处放牧。可我们还得饲养他们,
“我们南边土地都用来种了庄稼,眼见着还没到一年中最冷的时节,还要下种,得腾了地。
粮食的杆可以用来煮饭,也能用来喂牲口,甚至层层衙署征税,秸秆也是其中之一。
我们华夏看起来地大物博,比塞北富庶出许多,实则有我们物尽其用的一份功劳。”
姬贞还是第一次听说华夏把物件的用途精打细算到这种程度,当石镰在手时,她先前的兴奋退了些,心里有些沉甸甸的。
“其实你也大可不用这样。听说过人尽其才不?就好比说,计算精准的做账房或者掌柜;纺织技艺高超的专做织娘,我们南边这头,有的织娘一年挣的,比洛阳城中羊记一年的还要多;脚力好武功高的可以天南海北地跟着货品跑。
像姬贞你,养牛羊马是一把好手,遇到合适的时机,就好比说,像我这样的商贾需要时,你的才能就能为你带来千百倍的收益。
我擅长计算用人就做了商贾,买卖就起来了。
王上和陈平他们善于管人,就成了大贵之人。我们做的,他们不一定能做好,他们懂的,我们看不懂完全有可能。
所以,这世间就有了百业。各安其好才好。”
当韩翊的话说到最后一句时,姬贞觉察到了韩翊像是意有所指,但又侥幸地觉得他说的不是专指自己,便趁了第一次下地的兴致,要开始干活。
“韩公子呀,好久不见,带着你家眷也来地里了?”
郡守笑眯眯的。无论是在项羽还是刘邦治理洛阳的时候,他能屹立不倒,除了他本身有诸多过人之外,他自己的亲缘人脉力量也不容小觑。
虽然同样是洛阳郡守,他以前只跟韩家家主那一脉交涉,韩翊家这样的,根本就近不了他的身。
可自从韩翊买卖做得风生水起,甚至在刘邦和项羽跟前都有相当的地位和后台时,他开始不敢小看韩平这一支,甚至现在有点拉拢的意思了。
韩翊笑着应答。郡守再做了进一步的好人,
“韩公子,王姬身份贵重,秋收之前,我洛阳地界前前后后不少人来来去去。
就现在这地里干活的,现在不全是土生地长的洛邑人。衙署里人力有限,大多都布置在祭祀上了。再加上看热闹的,做小买卖的,卖艺的,人多心杂,为稳妥起见,韩公子你看是不是等我们作了周密的布署之后再让王姬体会这稼穑的神圣?”
韩翊听出来了,姬贞的行为让现在的他感到为难,也有不想担责的意思,于是带了姬贞往洛阳家里赶。
“贞儿,王上以前和魏王豹打过仗,前后收伏了他好几次,原谅了他好几次。
最后一次,魏王豹让王上忍无可忍时,王上才褫夺了他的王位,让他做了个守城门的兵卒。
即使到那种程度,王上也是给魏王豹的家眷活路的,魏一豹的妻子薄氏,进了织室浆洗衣物,冻饿不着,比一般人的处境要好出很多。
像你颜姐姐那样的,没进过项家的宗祠,连自己的孩子都没有,只要她自己不一心求死,王上不会把她怎么样的。”
没想到她和松子说的话这么快就传到了韩翊耳朵里,姬贞非常地恼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