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院门口的几人,被角落暗处发出的声音惊了一跳。
贺大伯和大伯母缓缓从暗处走出来,站到胡同的路灯下面。
从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的柏父,见到来人,顿时惊慌失措的上前解释道:
“亲家,不是这样的。”
“那是哪样的?”贺大伯声音冰冷的问道。
“高冬香,看你平时人模狗样,一副菩萨做派,背地里居然苛待儿媳妇,你也够虚伪的了。”大伯母一脸嗤笑的对着柏母道。
柏母听到大伯母的话,顿时怂了下来。
这左家虽然是落寞了,但贺家他们家是真惹不起。
她敢对贺舟那么趾高气昂,那是贺舟不能生育,理亏。
所以她才那么肆无忌惮的欺负贺舟。
但对上贺家人,她哪里敢那么猖狂。
柏母赶紧结结巴巴的道:“不不不……
亲家,这只是我们婆媳的一点儿小矛盾,我们平时也没有把贺舟怎么样,相反对她还很好。
你看我们宗德,不也把她像宝贝似的宠着吗?”
说完,转头看向贺舟,暗带威胁地问道:“你说是吧?舟舟……”
“咋的?我还站在这里呢,当着我的面你就敢威胁她?”贺大伯对着柏母低吼一声。
贺舟冷哼一声,对着柏母翻了个大白眼。
“好,好得很……
出去逢人就说我是个不会下蛋的母鸡,早晚让你儿子把我休了。
我们这都还没离婚呢,你就开始给你儿子物色下一任媳妇了。
甚至都还物色到我单位去了。
你是直接把我贺舟的脸给扯下来,使劲的踩在脚下碾压。
逢年过节,你两个儿媳什么都不用做,还能上桌吃年夜饭。
我因为不会生养,只能在厨房吃头天剩下的饭菜。
我每个月的工资七十块钱,你让我每个月上交五十孝敬你老人家。
结果,你转手,大儿媳给二十五的零用钱,二儿媳给十五的零用钱。
敢情我是专门帮你柏家养你那两个儿媳妇的。
我在你们家生活的前两年,家里所有的脏衣服都是我洗,家里的卫生也是做。
要不是嫌弃我做的饭难吃,怕是一家十几口人的饭,也都是我做
偏偏你们一家就是天生的演员。
宗德没有回家的时候,就算我累死,也没有任何人帮我搭把手。
宗德一回家,你们就装得跟我一副相亲相爱的模样,抢着帮我做事。
但那时候,大多数的事情,我都已经做得差不多了。
然后还要在宗德的跟前说我好吃懒做。
呵,看看,你们对我可真好。”
贺舟一提起之前住在柏家那两年所受的委屈,眼泪如同泉水一般往外冒,哭得泣不成声。
柏宗德听到贺舟的话,一脸震惊的看向自己的母亲。
“妈,我不在家的时候,你们就是那么对待我媳妇儿的?”
柏母结结巴巴的道:“她在贺家娇生惯养的,我那不是教她怎么做人家的妻子,锻炼她吗?”
贺大伯眯眼看向柏父柏母,“我贺家人,柏家人没资格教……
宗德,明天把离婚的资料准备一下,报到国防部审批。
我会给那边打招呼,最多一天之内全部审完。
贺舟这边的离婚申请,我们明天一早就会递交上去。
早点儿把婚离了,也不耽误你妈给你找更硬实的后台。
手续办下来之前,贺舟我就先领回去了。”
贺大伯话说完,大伯母就走到柏宗德的面前,一把将贺舟从他的怀里逮了出来。
“走,舟舟,我们回家。”
看都没有看柏家父母一脸便秘的表情。
贺舟走了两步,转头对着贺大伯道:“大伯,把我的药拿上,那是萱萱给我配的。”
贺大伯弯腰提起两大袋草药,转身跟着她们身后离开。
柏宗德整个人如同被掏空了一般靠在墙壁上,双目无神的看着贺大伯三人离开的背影,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宗德,愣着干什么?去把人追回来呀……
要是让贺舟在贺家人的怂恿下递交了离婚申请,你和你哥哥们的仕途怎么办呀?”
柏母听贺大伯强硬的口气,顿时就着急起来了。
她男人虽说现在是国防部的部长,但终究年纪已经到那里去了,再过不了几年,就要退下来了。
他们柏家本来就没有什么家族背景,要是失去了贺家的支持,别说他男人的仕途要受到影响,就连她的大儿子和二儿子的仕途都会受到影响。
并且,这离了婚,指不定贺家会在背后报复。
贺家可不止贺老大一人待在高位上。
要是贺家报复,他们柏家是根本就没有半点儿的还手之力。
“爸,妈,我能问你们一个问题吗?”
柏宗德面无表情地看向柏父和柏母。
柏母一副不耐烦的模样问道:“什么问题?”
“我是不是你们在路上捡的?”
柏母和柏父一脸震惊的看着柏宗德,“你这是说的什么胡话?”
“是亲生的吗?
我怎么感觉不像?
要是亲生的,你们为什么要这样苛待我媳妇儿?
我媳妇在你们的长期压迫下,得了抑郁症。
要不是这次回去得及时,被贺毅的媳妇看出来了,她恐怕要不了多久就疯了。
把我媳妇儿都逼成这个样子了,你们没有半点儿的心怀愧疚,首先关心的是你那两个好大儿的仕途。”
柏母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什么道理,“我……,我……”
“妈,你什么?你只是桃子按着软的捏是吧?
我媳妇生不出孩子,所以你联合嫂子们往死里欺负她,把她当佣人使唤对吧?”
“宗德,就算你妈和嫂子的行为不妥当,但婆媳之间哪里没有一点儿摩擦的。
再说,贺舟嫁进我们家三年,的确没有生下一男半女,这在古代是犯了七出,是要被夫家修弃的。
我们只是在态度上对她不是太友善,但也并没有修弃她呀。
这难道不是我们柏家对她的包容吗?”
柏父在边上辩解道。
“她若不是贺家女,你们哪里来的包容?怕是早就将她赶出家门了。”
柏父柏母都不说话,认可了柏宗德的说法。
“你们也不用假惺惺的包容了。
我上面两个哥哥,都给你们生了好几个孙女了,你们回去让嫂嫂们再努力努力,给你们再生几个大胖孙子。
我没办法传宗接代,以后你们就当我死了,柏家没有我这个逆子。”
扑通……
柏宗德跪在柏父和柏母的跟前磕了三个响头。
“感谢父母对我的生养之恩,逆子不孝,以后不能在你们面前尽孝,死后我愿意下十八层地狱受苦受难……”
说完,起来转身往胡同口跑去。
柏父柏母还没有反应过来,人都已经跑没影了。
“宗德,宗德……”
柏父赶紧追着往胡同口跑去。
虽说他们苛待贺舟,但柏宗德是柏家最有出息的孩子,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国防部的政委了。
加上贺家在身后支持,早晚都会接替自己的位置,甚至会走得更高更远。
要是柏宗德离开柏家了,想靠老大和老二光耀门楣,怕是下辈子都指望不上。
柏家不能失去柏宗德,更不能失去贺家。
贺舟跟着贺大伯还有大伯母,回到京都总军区的家中。
“舟舟,你这孩子,在柏家受了那么大的委屈,为什么不回来跟我们说?”
贺舟把这么多年的情绪发泄出来后,路上又嚎啕大哭了一场,到家后,反而感觉全身都轻松了很多,心情也舒畅了很多。
这一刻她突然明白,委曲求全从来都换不来成全。
你越是忍让,结果就越不会往你期待的方向发展。
你以为你的忍让对别人来说是好处,可别人从来都是不屑一顾。
也许自己从一开始,就努力错了方向。
“就是嘛……
大姐,做什么那么委屈自己?
你早点儿告诉我们,我们早就打上门去为你撑腰了。
让柏家那老虔婆再也不敢欺负你。”
“可不是嘛,你越忍让,她还就越是欺你软弱。”
贺大伯的两个儿子,你一言我一语的为贺舟打抱不平。
贺舟心中被阵阵暖流包裹。
这就是一家人吧,不管她犯了多大的错,永远都站在自己的这一边支持自己。
“为了宗德……
我不想与他离婚,也害怕离婚后被人笑话。所以家婆和嫂嫂们无论怎么欺负我,我都咬牙忍了下来。
结果,把自己忍出了毛病,甚至这次回泽都,还犯下了大错。
宗德是个好男人。
只是他柏家除了他,个个狼心狗肺,没有一个好东西。
日子再难,我从未想过跟他离婚。
但他妈今晚说的那些话,突然间像是打通了我的任督二脉一般。
让我瞬间清醒过来,也明白一个道理。
就这样的家庭,哪怕宗德再好,也不如各自安好。
也许没有孩子,未必是一件坏事。
至少分开的时候,大家没有羁绊,断得也干净,也不会影响他将来的家庭。
我们终究,也就只是彼此生命中的一个过客罢了。”
大伯母拍了拍贺舟的手,笑着道:“过去的就过去了,能想通最好。
这段时间好好的在家里养病,其它的事情交给你大伯去处理。
我们舟舟长得那么漂亮,就算不能生孩子,也有大把的青年才俊上门求娶。”
大伯母说的一点儿不夸张。
首先,贺舟的长相身材摆在那里了,一顶一的大美人。其次,贺家的实力也摆在那里了,国内数一数二的权贵。
别说只是不孕,就算贺舟是个植物人,一样有大把的青年才俊上门求娶。
贺舟不管嫁给谁,都不用低下那颗高贵的头颅去讨好任何人。
不过,都是第一次做人,没有经历过,怎么知道以后要怎么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