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之后,战线再次稳定下来。
豁口之内,明军推进十余丈。
明军和大西军之间,堆了一堵长长的尸体。明军搬不动了,贼军也搬不动了。
在张献忠的三十几个督战队威逼下,在张定国和张文秀的率领下,一众大西军,组成数十个盾牌阵、数十个长枪阵,将进城的道路,堵得密密麻麻,进不得一步。
没有城墙,张献忠就祭出人墙。
眼前的人,都是他看不起之人,死不死无所谓,死多少无所谓,他只要明军进不来。
他还需要,一天的时间。
戚元弼率领鸳鸯阵,对峙在最前。
戚元辅、莫天邪率领燧发枪枪手,上了刺刀,守在最后面。他们,还等着将士们,将纸壳子弹送上来。
袁宗第、蓝应诚、刘体纯三万多大军,也分作三拨。每将带一拨,跟着神机营鸳鸯阵,与大西军隔人墙对峙。
......
瓮城城墙之上,高杰和周凤翔在左,郑隆芳和刘之干在右。
盾牌对盾牌,长枪对长枪,与马宝军团对峙。
两边都杀累了,更杀饿了。
......
城下,兵部尚书王永吉,带着一众民工,将热气腾腾的包子、馒头,全部送到第一线。
明军将士们,忍着刀伤、箭伤、枪伤,微笑着,张大嘴巴,瞪着贼军,大口大口吃着热气腾腾的包子、馒头。
生死,早已无畏。
心里,是无尽的满足感。
眼里,尽是对贼军的嘲笑。
一众贼军,闻着马肉包子的香气,一个个饿得口水淌。
张献忠一天忙着安排五大尚书、以及张可望所部八万兵马,忙着将皇宫内的金银财宝、粮库内的宝贵粮食,装上大船。
谁特么,还有时间,给他们做饭?
血战一天的他们,在督战队刀斧手的威逼下,也只能忍着饿。有口水,那就自己咽。
......
护城河前,崇祯皇帝和何庄,看着残破的中和门,正在决策接下来的夜战。
看着一众文武百官,崇祯开口问:
“诸位爱卿,都说说,今日,折了多少兄弟?”
“斩获的,就不必说了。”
李忠率先报告:“陛下,神机营鸳鸯阵五千三百兄弟,折了一千五百人,还剩三千八百人。”
“这么多?”崇祯一怔。
李忠肯定点头:“陛下,燧发枪枪手,也折了一百多。”
崇祯忍不住感叹一声,作为战损比最低、一般杀敌二十个、只损一个的鸳鸯阵,在燧发枪阵和炮阵的火力支援下,居然都死了一千五百人,战损高达三成。由此可知,此战之惨烈。
刘泽清紧跟着禀报:“陛下,山东兵,折损五千多兄弟。”
马士英急忙跟上:“陛下,山东兵,折损四千多兄弟。”
袁宗第也紧跟汇报:“陛下,襄樊兵,折损八千多兄弟。”
崇祯听着汇报,有些心痛。
李性忠也万分气愤,提起镔铁长枪,大声请命:“陛下,末将请命,率三千营骑兵,一举冲垮贼军,踏碎成都。”
“陛下,末将请命,率右哨军出击。末将的豹纹枪,一定挑开敌阵,给贼军致命一击。”王辅臣猛提豹纹枪,大声请命。
“陛下,末将请命,率朵颜骑兵,冲进豁口。让贼军,也尝尝蒙古弯刀的味道。”铁木蛮紧跟上前请命。握弯刀的大手,早已生痒。
“陛下,末将请命,继续攻城,为任将军报仇。”袁宗第也含泪请命。
紧跟着,刘泽清、马士英也大声请命,想要一夜血战,硬刚贼军。
......
听着汹汹请战之言,军师何庄最后走上前来。
叹息一声道:“陛下,臣派出的探子,从城内射出密信,说咱围住成都府之后,贼军看陆路逃走无望,便纠集大小船只上千艘,集结城内河道。”
“啊......上千艘。”众将大惊。
何庄点点头:“近几日,贼军正在将金银珠宝、粮草辎重,连夜装船。”
“臣估计,贼军随时可能趁船逃走。若待贼军溃逃之机,全军压上,定能事半功倍。”
“若此时猛攻,虽能攻破。但折损将士,似为不妥。”
何庄话音刚落,突然,徐缺带着一名锦衣卫,冲了过来,大声道:“陛下,军师,锦衣卫什长孔逍遥,从城内冒死缒城出来,有要情禀报。”
“快说。”崇祯急忙道。
惊喜不已的孔逍遥,急忙行礼禀报:“陛下,张贼十余万大军,正日夜不停、装运粮草辎重。估计明日,就能装完。”
“同时,张贼将抢夺的金银,钉在木头之中。又用铁钉,将木头钉作木排,拴在大船之后,想要沿江而下,请陛下派人堵截。”
“张贼今日已下令,要将成都府的将士和抓来的劲步小子运走;都督以上官员,每人只能带走一名家眷。其余家眷,一概不要,统统留在成都。”
“今日,从贼皇宫内传来消息,张贼在皇宫内大开杀戒,亲手斩杀宫内的小妾,只留一个贼后。”
“小的冒死出城,还要禀报陛下:百户甘大人、韩什长,正想办法,把消息在家属营传播,计划激起民变,进而扰乱军心。”
崇祯点头大喜:“孔什长,立此大功,真勇士也。”
“徐缺,立升孔逍遥百户之职。甘雨鑫、韩瑾回来后,再论功行赏。”
“臣遵旨。”徐缺急忙领旨。
“谢陛下圣恩。”孔逍遥立马磕头谢恩。
他想翻身回城,与兄弟并肩作战。可是,已经回不去了。
崇祯轻舒一口气,转身,提剑道:“诸位爱卿,情势已经明朗。”
“今日苦战,折损如此多的兄弟,终破城而入。贼军已胆寒,战事已达目的。”
“再行死战,白白折损兄弟性命,已无意义。”
“今后大战,是在江上,不在城里。”
“所以,要缓战,要择重点而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