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老头抽了一口旱烟,又慢慢吐出来,讲了他们的故事。
姜,吕,丘,丁,齐,五姓都是齐太公姜子牙的后代,他们祖祖辈辈守在岱山淄水一带。这是他们太公的封地,这块土地养育了他们家族的一代一代人。
五姓之中的几支人,每一代人中都有一个人会特殊的本事,处理这块土地上奇奇怪怪的事。俗话说地灵出人杰,山灵出妖怪,虽然不至于真有妖怪,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岱山在上古传说中,是盘古大帝的头颅。盘古开天地,他死后,头朝东化成东岳岱山,胸腹化成中岳嵩山,腿脚化成西岳华山,双手化成北岳恒山,南岳衡山。
岱山在中华文化的腹地,相传是神,人,鬼共存的地方。山上南天门以上由神仙管理,山下是人居住的地方,蒿里山后面则是鬼的地方。
上古时期也流传下来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行当,他们就是这样的人,有算卦的,有游医,有猎人,有货郎,有风水先生等,他们白天走街串巷,晚上巡视山林田野,守护一方平安。因为他们五个家族都是齐太公后代,江湖里称他们是太公门第。五姓子弟都相互称同门师兄弟。
旧社会,江湖有门派就有纷争和仇杀。新社会了,有的被抓,有的被杀,有的跑路了,有的改行了,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没有几个会的,死了的都带到地下,活着的也不敢再收新徒弟。不是断了根就是断了代。
丘成岭因为和同行争斗出了人命远走他乡,同门剩下的只有姜老头和吕建雄几个人了。被抓的逃跑的,家里老婆孩子过的艰难,他俩赚几个钱都分出去了。
叶大娘她们那种家族人丁兴旺,家大业大的,被上面政策打压,也撑不了多久了。过不了几年懂这些的人都死了,不知道地下河里山里多少魑魅魍魉又要出来了。
不只是他们这些小门派,就是龙虎山,青城山,那些大门大派现在也都直不起腰板。
他们虽然缺钱,钱却解决不了他们的问题。
我也不懂,只能说,“丘先生问你们想要什么?看看他能不能帮上忙?”
姜老头突然很生气,“我们要门派活下去,要让子孙后代传下去,他能做到吗?他自己跑到国门外面,家都不敢回,能帮上什么忙?”
我忽然灵机一动,想到他老板可是大人物,他说句话,高层也会给个机会的。说,“他不行,他的老板行啊?”
姜老头才不信,“谁能救我们,除非老天爷。”“也许他能让老天爷松松手,让你们松快一些?”
老头子一震,“丫头,你快给我们出个主意。如果能做到那样,就是我们的恩人。我老了,死不死无所谓,健雄他们还年轻,还有孩子们,如果能让他们不受连累,能像正常人一样上学,工作,结婚,生子,我就代表死去的人谢谢你,让活着的给你磕头,给你烧高香。”
他们这些人虽然不是黑五类,也不是坏分子,但是后代都是被排挤的边缘人,入党参军,当工人这样的好事是轮不到他们的。
我急忙阻止,“哎呀,老爷子,我还没死呢,你可别咒我。”
老头很当真,继续说,“你的事我记挂着呢,我本领不行,但比我高明的人多的很。现在形式不好,这道上的不知道还活着几个,如果我能出去找找,也许找到几个厉害的,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肯定能帮你解决。……我老头子是非分得清,肯定还你这个人情。”
我一听急眼了,怕他说出更多让田世文担心,赶紧阻止他。
今年是1976年,马上就要天翻地覆,如果让他们顺利撑过这几年,将来就慢慢好了呀!
“香江那边有很多人相信传统文化,岱山黄河又是民族精神的象征,如果他们能提议要做岱山文化研究保护,上面对你们是不是就不会那么严厉打击呢?下一代会不会过的好一点儿?”
姜老头病急乱投医,不管菩萨神仙灵不灵,拜了总比没拜强,但是大神在哪里?往哪里拜?人家为啥能理咱们呢?
“丘先生的老板是个大人物,可以通天的,在保家卫国中又立了大功,他替你们说句话,总有作用的。”
老头就觉得不怎么靠谱,但是不管有枣没枣,打一杆子再说吧?但是,杆子在哪?人家凭啥帮咱。
“人家肯定不能无故帮你们,首先,要让人家愿意帮你们,要让人家觉得你们有本领有用处,你们值得帮,”“其次,让人家帮你们之前,你们也要先帮人家,有来有往嘛!”
人家是大人物大富豪,咱们落魄江湖人,能帮上什么忙?
“这也不单单是你们五姓的事,其他江湖人家也能得到好处,江湖救急,有人出人有力出力,那么多高手,什么事解决不了啊?”
老头越听越上头,觉得有道理。“丫头,你就说,什么事?我们有能力帮要帮,没能力创造奇迹也要帮。”
我顿了顿,“你师弟曾经问过还有没有更好的四叶参?看他老板的年龄,估计家里太夫人不年轻了,你们道上的人多,打听打听,把人家这个忙帮好啦,你师弟再传个话,还是很有可能让他帮帮你们,解除高压模式的。”
姜老头听完,觉得可行,但是我们都是关门瞎琢磨,只有他师弟有第一手资料,去问问不就行了吗?
可是丘成岭在香江,怎么找他?咱们过不去啊?如果约他去南都市,也得通过陈玉亭,也得有时间,也得有理由啊!
姜老头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我说,“即使联系上了,你们谁去南都市跟他见面,你们有介绍信吗?”没有正当理由,单位不可能让去南都,何况老头是无业游民。
姜老头,吕健雄互相看了看,摇了摇头,又看着田世文。“哎,别看他,他没那本事,我也不能让你们这些邪门歪道污染了他的羽毛?”
老头不高兴了,“丫头,谁是邪门歪道,我们是守护者,是太公传下来的。他们姓田的,才是窃国盗贼。”
我火了,“说我行,说我男人不行啊!姓姜姓田又不是他自己选的,他出生的时候,你们齐太公的国家早亡了几千年了,你们有本事,几千年咋不去把齐国复了?”老头子就是纸老虎,一戳就穿。看我急眼,就不咧咧啦。
我男人,田世文听见这几个字,肚子里的开心都藏不住了,摸摸我的头顶。我还气呼呼的准备再舌战老头呢,他这一胡撸,把我气势都弄没了。
先让老头子回去,做些准备工作,弄不到千年人参,最少找个百年的吧,神医得联系几个预备着吧,单这些事就能让他忙断腿。
我们也忙,忙的脚打后脑勺,点心加工厂要怎么办,大棚的蘑菇要怎么养,手表要怎么卖出去,想一想净是事,我头疼,哎呀妈呀,愁眉不展,哭叫连天。
我是理想计划的很丰满,现实中执行力欠缺的人。我以前是码农,只会用电脑纸上谈兵,不会实际操作啊!
在我哎呀妈呀将近一个小时后,某男人才悠悠的问,“怎么了,有什么事不直接问你男人,头发都愁白了,你说必须要有效沟通呢?直接说出来。”
我赶紧拍马屁,“表哥,我头疼,愁死了。点心加工厂要怎么办,大棚的蘑菇要怎么养,手表要怎么卖出去?你帮帮我呗?”
他刮刮我的鼻子,“你指挥大舅宝生的时候不是井井有条,刚才给姜老头出主意,不是很厉害?自己的事情,就犯懒了?”
“人家不想去干,干起来就忙的飞边了,怎么还有空回家啊?不能看见你,不能抱抱亲亲,我很不开心,我不想干活。”
刚刚回来,就这么多烂事,当事业型女人,好累好难啊!
他帮我捏捏肩膀,脖子,亲亲我,“天天动脑子不累吗?早点休息,愿意想的时候再想,不想干就不干,我养的起你。”
我抱着他起腻,搂着他的腰,在他胸前蹭蹭,“我休息一会儿,吸吸你的阳气补充一下能量,一会儿就充满电满血复活了。”
有人说养我,有人说做我的后盾的感觉真好。
“表哥,我知道你比我高明,但是我不想你沾手这些事,万一将来你被这些事情连累,我会后悔的。路是我自己选的,我会坚持下去的。”
“我只是累了,想让你关心我,吸取你的能量支持。”
他亲亲我的头顶,“好,林林你愿意自己做,我支持你,如果累了不想干,也告诉我,我会帮你解决的。”
干吧?不干怎么办呢?自己选的路,跪着也要走完。
其实,田世文已经帮我安排很多了。
蘑菇大棚早就请了范老师当技术指导,如果做的好,就也在全公社推广。
点心加工厂需要的东西正在订制。最主要的厂子位置还没有定下来。山区肯定不行,缺水缺电,交通不便。
黄路泉村虽然有泉吃水却不方便,泉眼离村庄最远的人家2里地,一趟壮劳力要半小时,泉水只够做饭喝水用,其他的生活用水,用收集的雨水。
我住石屋离大坑旁边的泉眼近,可是我挑不动水,以前世英帮我,两个人一起抬一桶水吃一天,后来田世文帮我每天挑两桶水,衣服要去河里水坑里洗。
杜张村也没有通电,如果加大产量,用人工就太费力气了。如果有电,改造一下工具,最累人的几个工序就轻松多了。短期看,用人工省钱,长远看,用电更好。
把最难的事的难点找出来,然后集中精力攻破它。
我们附近,只有白谷堆村有电,还稳定。因为他们村周围有煤矿有工厂,都需要电,也顺便给村里农民家里通电了,还能用煤矿抽的地下水免费浇地。他们村里生活水平比同样是平原缺水缺电的杜张村提前五年,比同一个县治的山村,提前十年。
我们去杜张村,给姥爷姥娘几个舅舅送的礼物王大河已经让宝生带回来了。我这次给宝生送钱,服装生意宝生也是参与者,虽然没有出钱出力,但是见者有份,我分给他五百块钱,让他以后更爱工作。
我说了想去白谷堆村租房子,让宝生打听一下大一点的房子。
顺便给他两块手表让他去卖。女士手表供销社有票二百,没票二百五。我们有票一百八,没票二百三。男士的比供销社便宜三十。
每卖出一块表奖励他十块。
如果有人买十块以上,价格面谈。
宝生想再去宝安,但他自己去不一定能安全回来,半路上被抢钱抢货的很多。田世文不能去,他也不愿意我去。
赚钱虽然好,但不能太贪心。要取之有道,但安全的道很难找。
春天的天气很舒服。我们慢慢走路回去。
他问我要不要买自行车,他去公社一般骑自行车。
我觉得上坡下坡骑车太累了,有的地方太陡,推着都难,还是走路安全,还能放松心情,想想问题。
他问我要不要去公社住,我说你什么时候能升迁啊,如果只能在那里住一两年,还是算了我懒得搬家,还不如住石屋。他说石屋太小了,住我老家好不好?我现在住在果园里,鲜花盛开,桃花红梨花白多美,我舍不得走。
我还没有结婚呢,住过去王大河来了看见会不高兴的吧?
我还是喜欢自己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