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海浮空绵延上百里,整个圣城熬夜未眠的人都能看到这可怕的一幕,如经文中的末世降临,以至于在这半夜三更大圣堂门前的圣索非娅广场中挤满了虔诚跪拜的信徒。
圣女的房间中,安琪儿刚刚闭上眼不久还未入眠,就感受到枕边人突然一个激灵窜了起来。
“艾莎,怎么了……”
身着黑色睡裙的艾莎不语,只是抬头看着窗外猩红的天空。
这样的场景把安琪儿也吓了一跳。
“这外面是怎么了?有谁在敢在圣城乱来?”
“是爱丽丝。”血族与生俱来的敏锐感知为艾莎带来了正确答案。
“出大事了!”
而就在离她们不远处的另一个房间里,教皇鲍里斯二世穿着便服,站在落地窗前抬头仰视着外面的异象。
“冕下。”他的身后传来声音,那是一个不辨面目的黑影。
“找到他,勿交恶。”
“是!”
黑影消失,鲍里斯二世在深深地叹了口气后便不再理会,而是回到了自己的办公桌后。
……
在更远处,克利曼·阿贝尔公爵被噩梦惊醒,睁开眼从窗帘的缝隙中他看到了外面的光景。
“不,这不可能!”
不知为何,在看到这一幕后他突然面露惊恐之色,随即冲到窗户边将窗帘拉开。
阿贝尔庄园在圣城的另一边,拉开窗帘后阿贝尔公爵看到了被一分为二的天空,一半是正常的夜空只不过其中的点点繁星已经不见踪影,另一半则是诡异的猩红之色,仿佛被夕阳晕染的火烧云。
这二者泾渭分明,就算是什么都不懂的普通人也能看出这景象非同寻常,甚至将其视为末日的前兆,跑到神殿中祈求女神庇护。
然而阿贝尔公爵在看到这一幕后神情反而镇定了下来。
咚咚咚!
“进。”
吱呀~
庄园的管家莎莉太太推门进来,她身着修身笔挺的管家服,神色严肃。
“公爵我们得到消息,外面的异象应该是……”
“你不必多说,我都知道。”
很显然这位干练的管家太太也没那么简单,她是有资格接触家族机密事务的核心人员。
“那我们应该怎么办?”
“嗯……”阿贝尔公爵低头思索,摩挲着下巴。
“盯紧城内其他几家人吧,至于别的……暂时先别管,静观其变。”
“明白。”
就在两人交流之际,外面的诡异异象已经逐渐消散了。
索非娅广场上的信徒们发出了欢呼,因为就在刚才,她们面前的女神像突然闪烁出耀眼的光芒,接着那可怕的末日前兆就消失了。
他们认为是自己的虔诚打动了神明,于是降下神迹拯救他们这些信徒于水火之中。
……
不论外界如何因爱丽丝的举动而暗流涌动,此时奥特兰托城堡内都是一片寂静。
几乎从来没有用过的城堡大宴会厅中,原本这里一片空旷,只有在举行活动时才会摆放好板凳桌椅,装点上丝绸彩带。
而现在,在这座大厅的正中央,摆放着一副棺材,棺身通体漆黑不见纹路不知材质,为这里静谧的环境又凭空增添了几分森然。
爱丽丝就这么趴在棺材的一边,她一头秀发散乱,埋首于双臂之中,一边轻轻蹭着冰凉的棺体,一边低声呢喃着别人听不懂的话语。
棺材在血族文化中有着极其特殊意义,其一方面代表着死亡的安宁,一些身心俱疲即将堕为吸血鬼的血族便会经常在棺材中休眠以求安稳;
另一方面其还代表着蜕变的新生,很多血族在举行初拥仪式时就喜欢以此为载体。
但事实上无论是那种说法,其都只有象征性的意义,而无现实的作用,企图在棺椁与休眠中求得安稳的血族大多不得安宁,会在梦乡中堕为嗜血的怪物,
至于初拥那就更无所谓了,仪式真正的核心是阵法以及祭品,个别血族也不会遵循这种无来源的风俗。
就比如艾莎,她当初接受仪式成为血族时,长辈卡文迪许公爵就将她定在了一个十字架上。
克莱尔并没有香消玉殒,在预感到不祥后,爱丽丝马不停蹄的赶回了圣城,并在关键时刻将已经陷入弥留的少女装到早就预备好的仪式物品中,开启了将她转换为血族的初拥仪式。
在棺中沉眠的少女万万没有想到,她期待已久的转化仪式居然会在这种情况下进行,这不得不让人感慨世事无常。
而在棺外,伏首于棺盖上的爱丽丝心里清楚,自己已经在事实上失去了自己的妹妹……一次。
不能有侥幸心理了,她必须好好想清楚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要知道眼前这样的机会不会再有了,世上没有后悔药,这一次只不过是纯纯的运气好。
这时正好诺娃推开门欲进来,在看到爱丽丝的状态后她沉默地站在门口。
然而巨龙的沉默不代表安宁无事,她眼中金色菱形的瞳孔仿佛要迸发出怒焰,一头红色的大波浪秀发无风自动,如摆动的焰浪。
爱丽丝突然想到了,想到了自己的可笑,想到了自己的无能!
她现在是什么,是堂堂的公爵级血族,世俗之中最为强大的战斗力,这样的存在想要获取无上的地位应该凭借什么?
是一步一步小心谨慎的隐藏自己然后步步为营吗?
不不不,应该展现出自己的獠牙,将一切……
想到这,她的思绪停顿了一下。
将一切敢于阻挠自己,对自己及其身边人不利的人通通杀光!
为什么要对着这些蝼蚁心存慈悲?!
倘若有人敢于反抗,那就无限制连坐,直到将恐怖和得罪自己的悲惨,刻到所有人的灵魂之中!
杀杀杀杀杀杀杀。
一时间,爱丽丝激动到浑身都在如神经质般颤抖,她抬起头来,视野中出现了一个立在棺材上的画框,里面自己和妹妹笑得阳光而又灿烂。
感受到鼻梁边突然传来了一阵痒意,爱丽丝微微颤抖着手将那个部位轻轻拂过,一滴晶莹的泪水出现在了她的指尖。
爱丽丝眼睑低垂俯视着这滴晶莹,其中反射出光,令她在这一瞬间看到了无数的闪回。
积尸成山的古战场、金碧辉煌的皇宫与威严的帝王、艰苦的远征、俯首的将士、僵持不下的战争局势……
那是引导亚人解放的英雄人物,爱丽丝·普罗德摩尔勋爵的记忆回响。
惊心动魄的刺杀、弥留之际的悲惨、异空间中的诡异古堡、可怖的高大身影佯天发出尖锐的狂笑……
逃亡、重逢、分道扬镳、地宫中的千年孤独,近些年的回忆同样在瞬间闪回,最终凝聚为了她在那日夜空中看到的悲惨场景。
身着残破甲胄的少女悬浮在空中,心底回响起弥留之际的呓语。
【对不起……姐姐】
【我们明明应该长生万年的……】
突然,爱丽丝颤抖着的手稳定了下来,她屈指握拳,那小小的泪珠便被一把握碎,这是她为人过往的象征。
接着,她又坐直了身体,一双红瞳在黑暗中绽放精光。
现在,她已经彻底抛弃了那些冗余。
现在,她是爱丽丝·德古拉·普罗德摩尔血族公爵。
现在,她要开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