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了饮品后，聊天内容才进入正题。
“这个人是你么？”卫泠然掏出手机，展示给江云杪看，上面是那张她在图书馆厕所拍的照片。
照片像素不高，挺模糊，女生冲着男生笑，女生有正脸，而男生隐藏在树荫下，只露出半个背包。
虽然看不太清楚，但是熟悉江云杪的人，一眼就能根据轮廓看出，照片里是她。
而江云杪自己，看了一眼后笑道：“拍的技术不怎么样嘛。”
“快门按晚了。”
“早一点就能抓拍到更‘温馨’的瞬间了。”
卫泠然一下子想到，江云杪指的是两人亲在一起的画面，手机啪地一下拍在了桌上。
隔壁几桌情侣看过来，卫泠然呲道：“看什么看？”
情侣们顿时不说话了，只是心里暗道没素质。
卫泠然眯着眼，问道：“你和宋盏，到底是什么关系？”
江云杪从包里拿出一沓照片，递给卫泠然道：“你看看吧。”
卫泠然把照片拽过来，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手上的青筋都鼓了起来，在她白皙的皮肤上，好像火药引线，根根鲜明。
这沓照片里，有江云杪和宋盏一起去灾区献爱心时候的合照，有两人在医院一起剪头发的合照，有寝室联谊时一起开卡丁车的合照。
当然，最要命的几张，是宋盏在参加江家寿宴时，和江云杪、以及江家长辈们的合照。
照片都是江云杪精挑细选的，目的不光是为了证明宋盏和她的关系，更重要的是反映两人的亲密程度。
假如卫泠然非要自己骗自己，说两人是同学关系，可以，同学一起去参加献爱心活动，也合适。
那剪头发照片怎么说？同学互相帮助？
那开卡丁车怎么说？寝室联谊走过场？
那去参加家庭聚会怎么说？
都见家长了！
卫泠然还没说话，江云杪轻描淡写道：“有一些照片没来得及拍，其实还有很多挺美好的回忆。”
“什么一起滑冰啊，过圣诞节，跨年，对了，我俩还经历了一场大火，真让人难忘。”
“爷爷奶奶也很喜欢他……”
卫泠然大声道：“别说了！”
隔壁桌的情侣们又看过来，这次不用卫泠然说话，直接被她的眼神逼退了。
“呼——”卫泠然呼吸急促起来，她把照片捏出了折痕，而江云杪只是在对面淡淡地喝着咖啡，悠闲至极。
“你什么意思？”卫泠然喝了一大口柠檬水，说道：“示威么？”
“你能来找我，不就是知道我才是宋盏的女朋友么？”
“我是正牌女友，我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但我肯定比你认识的早。”
“我们早就在一起了！”
卫泠然声音越说越大，江云杪感觉到对方好像提着自己的耳朵对着喊。
江云杪点头道：“我知道，所以我也只是给你看看，告诉你我和宋盏在一起过。”
“只是看看？”卫泠然已经憋了一肚子火，她决定，只要江云杪再挑衅，她会当面抽翻她，给她几个嘴巴子。
但没想到对方突然软下来了。
“等等，你说你们在一起过？”卫泠然以为自己听错了。
“没错，在一起过。”江云杪淡然道。
“那就是说……你们现在分手了？”卫泠然稍稍松了口气。
江云杪说道：“当然，你可以去京大打听一下，或者找宋盏的室友问问，他们都知道我们分手了。”
卫泠然更不明白了：“你们已经分手了，你还找我干嘛？”
“我以为你是想让我和宋盏分手。”
江云杪说道：“我也没想到你会有这么大反应，抱歉。”
“我应该提前和你说的。”
“但是因为是第一次见到宋盏的女朋友，某种意义上来说，咱们算是互为第三者吧。”
“看到你，难免会有情绪。”
卫泠然能够理解，她刚刚就已经在火山爆发的边缘，硬生生被江云杪按下来了。
江云杪接着道：“你叫卫泠然对吧？”
“那我叫你泠然吧。”
卫泠然不知道江云杪怎么突然就温柔起来了，刚才还差点大打出手。
“泠然，你知道我为什么和宋盏分手么？”
卫泠然问道：“为什么？”
江云杪惨笑道：“当然是因为他脚踏两只船。”
卫泠然没说话，这个理由不难猜到。
江云杪娓娓道来：“其实我和宋盏认识是在冰城。”
“冰城？”卫泠然疑惑道，“你们不是在大学认识的？”
江云杪摇头道：“比那早得多。”
“08年初，我父亲在冰城工作，我去那边玩，因为父亲工作很忙，所以是他当时的秘书姐姐带着我逛。当天是元宵节，冰城很热闹。”
“然后因为某些原因，我和秘书姐姐走散了，我去了兆麟公园，里面的冰雕城堡很好看，我走进之后，没想到城堡一下子塌了，我被压在了下面。”
“当时寒风刺骨，城堡下一片黑暗，我穿着单衣，以为自己要死了。”
江云杪说到这，神色黯然，卫泠然能够从她的描述和语气中，感受到那种孤独的无助的感觉。
天生善良和热心的卫泠然，这一刻对江云杪产生了同情和怜悯。
“那天夜里有寒潮，你还有印象么？”江云杪问道。
“有。”卫泠然说道，她正月十四刚和爸妈返回冰城，十五店里营业到九点就准备打烊了，她记得卫向虎说寒潮来了，外面烤串顶不住，就早点关门。
“后来呢，你应该没事了吧？”卫泠然问道。
“对，是宋盏救了我。”江云杪说道。
“他？他怎么知道你在那里？”卫泠然问道。
江云杪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但是他确实赶过来了，把我从废墟里拽了出来，然后背到了公园门卫，当时我四肢都冻僵了。”
“从那天起，我就爱上了他。”
卫泠然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江云杪。
“很可笑么？”江云杪捋了捋头发，弱弱地说道。
“不。”卫泠然说道，“我有点能够理解你了。”
“我小时候掉过冰窟窿，知道那个感觉。”
“我想，如果城堡下是我的话，有一个男生把我从黑暗中救出来，无异于给了我第二次生命。”
“我也会喜欢他的。”
卫泠然诚恳地说道。
江云杪点了点头，眼角挤出了一滴眼泪，她身体向前倾了倾，自然地握住卫泠然的手。
“谢谢你，泠然。”江云杪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