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京师东边五里外的杨梅村。
那里有几间老房子,是老板娘的哥哥的屋子。
她哥哥一生打光棍,无儿无女,去世后,这房子就给她了。
她先后蛊惑六个汉子、虬髯大汉替她当打手,去杀掉许厚弘。
事实上,均以失败告终。
可她不知道虬髯大汉是否成功,又担心失败了,许厚弘会赶到客栈找她麻烦,因此和掌柜的一起回到了村里。
虬髯大汉与掌柜的是拜把子兄弟,她深信他不会在失败后,把她躲藏的地方告诉许厚弘。
然而人性往往是经不起检验的。
哪个不怕死?
哪个不会一辈子不上当?
虬髯大汉死了,她的藏身之所也被许厚弘知道了。
就在虬髯大汉“奉命”追杀许厚弘之后,有人摸到了村里。
这人不是市井小民,而是六条黑龙之首的黑大龙。
黑大龙脸上的有三条刀疤,是早年间,混江湖时,与人打斗时留下的。
黑大龙的三个兄弟断了腿,另外两个兄弟也伤得不轻。
老板娘承诺的100两银子,虽然给他们了,但他们并不满足。
他来找老板娘,是想再要一百两银子!
老板娘见到他的那一刻,很惊愕,还请他进屋吃饭。
“吃个鸟饭!我是来要银子的。”黑大龙说话直戳戳的。
“你还想要甚么银子?一百两可不少了。你们六个人还打不过一个人,没把他给打死,自己受了伤,干我甚事!别在这村里丢人现眼,惹乡亲笑话!”老板娘绷紧着脸。
“我的弟兄受了伤、呕了气,你还说些风凉话,你还是人么?”黑大龙把拳头捏得咯咯响。
“反正我告诉你,一个铜板也没有。”老板娘踢翻了一个板凳。
“你是否要我把事情做绝?”黑大龙的声音里带着火星。
“道上的规矩,你不知道么?别跟女的纠缠——你还赖着我了?还想不想在江湖上混了?”老板娘伸手指着他。
“别逼我——你和你家老头子十年前在江上摆渡,杀了一个富商,劫了他的一箱子金银,以为我不知道?”黑大龙猛爆黑料。
“知道又如何,你不是还绑过杨员外的大儿子,勒索了五百两金子么?”老板娘也不甘示弱,揭他的短。
“大龙,你别在这儿口血喷人,咱们家不欠你的。你赶快走,迟一步,仔洗你的皮!”掌柜的从耳房里走出来了。
“老东西,你别以为我不敢打你!她是妇女,我打她,惹人耻笑。打你,我便往死里打!”黑大龙猛拍桌子。
“黑贼,你来打我?”掌柜的伸出脖子,挑衅道。
“咔!”黑大龙伸出右手,掐住了掌柜的脖子,用力一捏。
掌柜的脖子断了,却还有一口气,依旧骂黑大龙。
黑大龙把他的脖子一扭,他立刻死了。
老板娘扑到黑大龙身上要和他拼命,却被黑大龙一把推开。
老板娘跌倒在地。
黑大龙闪进耳房,翻了个底朝天,只找到一根金钗、三两多碎银子。
“钱呢?都藏哪了?”黑大龙喝道。
“开个客栈,能赚多少钱?你像个无底洞,不知足的。如今老头子也死了,我也不想活了。”老板娘一把鼻涕一把泪。
门口站立了十几个看热闹的村民。
黑大龙有些不安,匆匆离去。
老板娘连忙把门关上。
她趴在掌柜的身上继续啜泣。
到了夜深人静时,她没吃没喝,彻底绝望。
找了一根绳子,甩到了房梁上,打了一个结。
再拿了一个板凳,往上一站,脖子往绳套里一伸,双脚把板凳一踢……
这边呢,郑闺美、许厚弘目送长眉和尚远去。
但是还未到子夜,小庙又没了,如何歇息呢?
许厚弘让白马躺在地上,他则躺在白马身上。
至于郑闺美,又想到在树上睡。
她就近找到了一棵大树,爬上去,躺在了粗枝丫上,眯着睡了一晚。
天亮后,两人都很困。
但也不能在此久留。
郑闺美从树上下来后,看到小庙被火烧成了黑色的灰烬,有些许的难过。
她找到了一条小河,在河边上洗了脸。
忽然,许厚弘牵着白马来到了河边。
白马很渴,低着头喝了很久,才抬起头。
他也洗了脸。
“跟我一起去杨梅村,如何?”许厚弘面庞棱角分明,笑起来很俊美。
放在几天前,她是不会答应的。
但现在,她觉得他有些胆量与侠气,也就答应了。
反正那个老板娘也是郑闺美所憎恶的,她要看到老板娘的结局。
“走罢。”郑闺美走上河坡。
没走几步,她崴了脚,无法快速行走了。
假如扶着木棍走路,不知要走多久才能走到杨梅村!
“上马?”许厚弘热情邀请。
郑闺美思考片刻,答应了。
去了杨梅村,还要去南都的。
杀父之仇,一定要报!
暂且放下一点面子罢。
许厚弘扶她上了马,然后他坐在她的前面。
他拿起鞭子,抽打了白马。
白马快速奔跑起来。
“别跑那么快!”郑闺美嗔道。
“这是最慢的了!”许厚弘是个促狭鬼。
郑闺美只能从背后抱住他了。
许厚弘脸上浮现满足的笑。
……
两人骑马到了杨梅村,问了几个人,都说昨日老板娘跟一个汉子吵架了,汉子打了掌柜的之后,她家大门便关了,到现在还没开呢。
两人下马后,相视一笑。
许厚弘牵着白马,向前走,走到老板娘家门口,丢下马绳去敲门。
无人应,门也拴着。
“怕我来?我偏要进去!”许厚弘将门踹坏了,方才进入。
屋里的景象让他傻了眼。
老板娘吊死了,舌头伸得老长,面目狰狞。
而躺在地上的掌柜的,死了不说,身体都凉透了,僵硬了。
郑闺美走近一看,也立刻尖叫。
但她很快镇定下来。
“也不知道甚么缘故,都死了。死了也好,免得我来动手!天道昭昭,报应不爽!”许厚弘冷冷地说。
“人都死了,离开这里。”郑闺美不想在这里待。
有好事的几个村民也跟进来,看到两个死人,特别是吊死的老板娘,跳着跑出去,大嚷:“杀人了,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