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城拿右手手背揩干了嘴边的水珠,继续说:“我远远看着他被抓走,却无能为力。我只好自己走了。担心氐人赶来,我一直跑到天亮,才找了一个林子去睡,醒了找些野果吃,磨蹭到夜晚,又向南方走……走了几天才到这里……”
郑闺美听完,放下筷子,呜呜哭了。
“你怎么了?”董玄净看向她。
“郑知厚是我兄长……他的娘也是我的娘……他们都还活着?是怎么从吕回的魔爪里逃出来的?……”郑闺美含泪说。
“啊?这么巧?”韩城差点惊掉了下巴。
“郑知厚是你兄长?我多次去你家未曾听你父亲提起过,更谈不上见到他了……”董玄净喟叹道。
“兄长、娘还在氐人手里,你曾见过我的爹么?”郑闺美拿出手怕擦干粉泪。
“这个倒也听你兄长提到过,他说他们和你爹走散了,也没了音讯。”韩城面色凝重。
“我要去找我的爹娘、兄长……”郑闺美又流了泪。
“不要急,饭菜总要吃罢,不吃饱,怎能有力气去救亲人呢?”董玄净坐上了桌子,示意她也上桌。
柳青隐坐着思考着。
他也感到愤怒,因为是氐人让很多人家破人亡。
氐人才是祸乱之源,一定要多杀几个氐人。
郑闺美是他的恩人,恩人的仇敌也是他的仇敌。
他要帮她救出亲人!
“你放心,我会跟你去的。”柳青隐给她吃定心丸。
“你逃走的那个地方叫甚么名字?”郑闺美看向韩城。
韩城皱着眉头苦苦思索,“好像听一个老苍头说叫迷谷地,就在碧河之北。唉,也不知道他们还在不在那儿……”
“我记住了,我一定要赶去。”郑闺美眼神坚定。
“北方兵荒马乱的,你可得小心了。”韩城面露畏惧。
“我晓得的。”郑闺美的眼眶红红的。
“你先下去歇息罢。”董玄净朝他摆手。
韩城点头后,退下了。
忽然,管家又进来了,“公子,地保来了,说在破木桥下,有人发现了几箱金银。”
“河水不是很急么?如何下去摸到金银?”
“您还不知道?这条河断流了,村里有人看到桥下淤泥里陷了一辆马车,走下去看,就看到了几箱金银……”管家兴奋地说。
“叫他进来议事。”
“是。”管家退出去了。
没一会儿,地保来了,挺着一个大肚子。
胖地保讲了在河里发现马车、金银的事,又指着郑闺美、柳青隐,“那天就是他们两个毁了桥,害得两个人丢水里了。缺耳朵的那厮跟我们说过,也看到过,我们都还记得……”
董玄净袒护他们,“管他谁死了,只要马车上的几箱金银是真的,就行了。”
“当然是真的了,修一百座这样的木桥,箱子里的金银也花不完。——这些财宝到底是谁的?谁能有这样多的财宝?”胖地保苦苦思索着。
“走,带我们去看看。”董玄净站起身。
“此时天快黑了,明日早上跟我去罢。”胖地保死死盯着郑闺美、柳青隐。
次日早上,胖地保来了。
郑闺美说要走。
董玄净说:“去看看桥下的马车罢,你们陪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郑闺美、柳青隐只好答应了。
三人跟着胖地保来到了破木桥处。
“几箱金银都搬上来了罢?”董玄净抬起头问。
“都放在我家里呢,反正村里的祠堂也破旧了,族谱也要修了。那些金银正好可以用得上。”胖地保“嘿嘿”笑着。
董玄净走到桥边,看着陷在淤泥里的马车,“这马车不弄上来么?就这样陷着,修桥也困难。”
“会拆了抬上来的,只是淤泥没干,那个人把几箱金银拿上来后,便不愿下去了,说下面淤泥太臭。”胖地保恭敬地说。
“你没去上游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河水上有七条支流,想全看完,没十几个人不行。”胖地保胡乱朝河水流来的方向一指。
“你还是找十几个人去看看,万一是山上的石头把河给堵住了,那可要出大事啊。”董玄净很严肃。
“是、是,我知道,我这就找人去看看。”胖地保从袖子里拿出了一片布,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
“你们两个甚么时候走?等下我叫管家送你们一程。”董玄净看向郑闺美、柳青隐。
“等下一起回去了,我们就骑马去北方,前往碧河之北的迷谷地。”郑闺美抿嘴道。
“以后你们遇到困难了,也可以来找我,我不会忘记你们的。”董玄净的目光清澈。
“地保,这桥连着官道,来往的人、车很多,要快点把桥修好,让老百姓好走。”董玄净又看着胖地保。
“我晌午吃了饭,就去找木匠去砍木材,尽快把桥修好。”胖地保卑微地弓着腰。
这时,从桥的左边小道上,跑来了那个昨日领了牛肉的白胡子老头。
“董公子,我在下游打渔,捞到了两具尸体,您去看看?”
“两具尸体?甚么样的?”董玄净很惊讶。
“一个留着八字胡,像个当官的,另一个穿着灰色长衫,好像是个仆人。”白胡子转着眼珠说。
“走,去看看。”董玄净把手一挥。
郑闺美、柳青隐对视一眼,都很紧张。但还是跟着去了。
胖地保像个鸭子一样走路,也尾随而来。
大伙跟着地保走了大约一刻钟,又看到了一片湖泊,这就是河水的下游。
湖边围着一群人,都在看两具尸体。
他们看到董玄净、胖地保等人来了,便让出一条路来。
“啊?这、这是我的义父袁守道……旁边这是他的仆人……啊呀,他怎的死了?害死在这里……”董玄净蹲下来哭了。
郑闺美、柳青隐的心撞击着胸膛,似乎要跳出来。
胖地保阴毒地用目光,扫视郑闺美、柳青隐两人,走到董玄净身边,咬着耳朵,说了一番话。
董玄净脸色大变,把郑闺美、柳青隐拉到远处,“你们两个是不是昨日上午毁了桥,有马车掉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