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依约起了个大早,干完了安妍交待的所有活之后,坐在桌边等到七点五十五,实在是不耐烦了,冲着她的房间喊了一句,“还没好?我先下去了哦。”
安妍这才姗姗从屋子里出来,穿着一件连身的裙子,颜色素白,边角的装饰却很精致。黑亮蘑菇头一丝不乱,衬托得下面白皙的脖颈更加纤巧,精致。
脚下是高跟鞋,走起来袅袅婷婷。手里拿着一个珠子缀成的小手包,活脱是亚麻头公司的最新款玩偶的真人版。
“真漂亮,像火星台里的名演员。”他由衷地赞美。
她满眼得色,还偏要装出不在意的样子,继续扬着脖子往前走,结果脚下一崴,差点摔倒。
他赶快上前扶住。
两人开着他的小吉普到于幼兵那里的时候,于幼兵正在院子里拾掇他的那几盆形状古怪的盆景。他看到安妍很高兴,一边给安妍扎针灸,一边问这问那,一脸的慈爱,似乎很久没见到安妍一样。
最后他对安妍说:“晚上看完演出就住在这里吧。”
“当然。我还没吃够你的麻辣烫呢。”安妍一点都不客气,晃着脑袋上的银针说:“我要吃上次的涮刺五加嫩芽。”
“好说,好说,不过要去摘些新鲜的。”于幼兵转头对他说:“走,小王,跟我去干点活。”
“我开车送你去。”
“不用。”于幼兵摆了摆手,“你的车太费油。”
安妍听了闹着要一起去。于幼兵没有反对,说活动活动也好。
等时间到了,于幼兵把银针从安妍头上取了下来,交给依依去清理,接过孙琦推出一个机动三轮车,带着他和安妍出了院子。
没有人造光补偿系统,C分区室外的温度很低,电动三轮带起的小风让他都有点瑟瑟。
安妍趁机靠在了他的怀里,嘴里喊着冷,整个人在他的身上拱来拱去。
她这样让他很无奈。毕竟如果把这么个小姑娘一把推开的话,在别人看来实在是冷酷无情到变态。
他索性把安妍搂在了怀里,反倒让她没法乱动。只是不停有发丝飘到鼻孔,让他想打喷嚏。
三轮车速度还挺快,半小时功夫就穿过了C分区的北部,来到生存区的边缘。于幼兵在一个门上刷了个卡,驶过一个通道,进入了种植区。
种植区内光线明亮,温度比外面高很多,空气里似乎也很多水分,让他一时有点不适应。
举目四顾,人造太阳照在田地里,毛绒绒的叶片间满开着红黄色的花,单瓣,大朵,妖艳得让人屏住呼吸。
“哇,好美!”安妍欢呼了一声,向花田飞奔了过去,头发跟着也俏皮地跳动起来。
长身白衣衬着花田的背景,配上毫不做作的惊叹声,一切都那么青春无瑕。
他却认得这花,满脸愕然:这里青菜这么贵,却用大片的田地来种罂粟?
于幼兵看明白了他的惊诧,耸了耸肩,“生活就是如此。”
罂粟花落后结出一个个拇指大小的莲蓬头,正有人在田地里采集。再过去是一片片的大麻田,田中央有小棚子,晾晒着收割的大麻。
这遍种的毒品让他实在难以接受。他跟着于幼兵走到药圃,眼睛仍然瞪得很圆。
于幼兵的药圃只是花田中间很小的一块地,但也有两三个英亩大小,种着各式各样的植物,也开着花,有的也很鲜艳,但他都不认得。
于幼兵走到中间的小棚子里,拿起一个药锄递给他,教他给植株松土。
他和安妍一样,很笨拙地干着,他很奇怪为什么于大夫不用工业化种植。
“这些都是药材,不能用无土栽培,否则的话药性不够。”于幼兵放下了手里的药锄,指了指远处的罂粟田,苦笑道:“和那花也要种在土里的道理一样。”
看他和安妍开始干得上路,于幼兵转而去整理架子上晾晒的药材,一边给他介绍:“这块地是区长批给我的。种子都是我从母星带来的,还有后来托人泰斯林从母星买来的,在这里长得还可以。”
他环顾着自己的药圃,感慨道:“在母星上的时候,我想去野地采点药材都很困难,需要层层审批。没想到在这里反倒有了足够的土地。”
演出是晚上七点才开始,但她和孙琦提议下午就去,说是先在那里逛逛,让他开开眼界。
于幼兵和依依都非常附和,对他用不同的方式挤眉弄眼。
一行人坐着他的小吉普,挤得满满登登地,去了D分区外面的红灯区,音乐厅就在坐落在那里。
这就是红灯区?
王楚斌站在音乐厅外的停车场上,看着外面的的街道,颇有些错愕。
这里还属于中央区,所以有人造光补偿系统,而且似乎空气里的湿度额外高一些。人行道上巨大的悬铃木看上去长了几十年。
树影间,一栋栋小楼参差交错,风格迥异。所有房子的唯一共同之处,就是门面上或多或少都有红灯,不管房子本身的风格颜色如何。
区如其名,倒是别有一番景致。
不少车辆在马路上穿梭,速度并不快。人行道上人来人往,虽然没有C分区外面那么热闹,但是很多的年轻女子。打扮也是各式各样,从比基尼到蒙面长袍,什么都有人穿。
其中颇有几个姿色不错。她居然大模大样地指指点点,开始和于幼兵一起品头论足。话说得他听了赶快离开她几步远,生怕别人以为自己和她是同伴。
孙琦和依依挤挤挨挨地走在前面。从背影看,孙琦这些天更消瘦了,但步态看上去却志得意满。他扫视了一番,突然转头对依依说:“老婆,要不是我,你现在也在介里接客呢。”
这小子怎么什么都说?!他想上去给孙琦一个嘴巴。
没想到依依居然红着个脸,靠在了孙琦的肩膀:“我这样的,只能给人当小工,洗头。”
“谁说的,你活那么好,肯定是头牌。”孙琦在她腰间捏了一把。
“哪尼……”依依居然呢喃了一声,挨孙琦更近了。
王楚斌一身的冷汗。
不过他马上想到,两人其实声音非常低,是自己最近耳力更好了才听清,误以为他们像她一样肆无忌惮。
难道真是修炼的进展?
马路对面的两棵大悬铃木后是一个白色的三层小楼。两个年轻的女孩正在前门扶着梯子,挂一块牌子,牌子上写着:D分区治安分署。
挂好之后,两个女孩扭动腰肢退后几步,似乎在看挂得正不正。一个穿着制式短裙,好像是sheriff的制服,另一个穿着的却是粉色的护士服。料子都很薄,前挺后突的,看上去很养眼。
他突然想起一件事:这里不是没有警局?
一辆轿车嘎然停在门口,那两个女孩子惊呼一声,扔下东西就往门内跑。轿车里下来五个男人,手里都拿着家伙,踹开门冲了进去。
半敞的门内旋即传出女人的尖叫和男人的浪笑声。
强奸还是抢劫?
他的正义感又上来了,抬脚就要跑过马路,却被一只手拦住。
于幼兵小眼睛一斜,“人家在作生意。”
强奸也是生意?
他沿着于幼兵的手看过去,这才注意到那个牌子下面的窗户里,有一盏小小的霓虹灯,构成几个字:cosplay。
他哑然。
于幼兵耸了耸肩,“这行业是人类第二古老的生意。”
不远处另一间房子里突然爆发了叫骂声。一个年轻男子提着裤腰跑了出来,后面追出一个三十来岁的妇女,半光着上身大喊:“抓流氓。”
那男子没跑出多远,被两个穿黑制服的人拦住。
他争辩了几句,后面女人追上来高叫:“他不给钱。”
制服壮汉一听,转头问:“你给钱没?”
那男子嗫嚅了一句。
制服壮汉眼睛一瞪,按住他就翻兜。上下掏摸一遍,居然只掏出张门票,看来那半光妇女说的没错。
一个制服壮汉劈手给了那男子一记耳光,把他打倒在地。
周围的路人围了过去,听赶过来的女人诉说之后,一个个满脸的义愤填膺,也跟上去踹了几脚,踢得那男子满地打滚,告饶。
两个制服壮汉等观众过了瘾,把那男子剥了个精光,反绑着双手,捆到了路灯下。拿过一个纸牌,挂在了他的胸前。上面用三种文字写着:吃白食的流氓。
看到那家伙的可怜相,王楚斌情不自禁地摸了摸兜。
手指触到了信用卡和一袋牙币,他才坦然起来,心中感慨:有钱的感觉真好。
虽然他绝对没有在这里消费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