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的金色虫子划出银色的线,在令白眼前胡乱着飞着,让他困意难当,忍不住地打了哈欠,“啪”的一声趴在了桌上,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他衣袖沾上不少菜肴的油腻,碗筷也被碰落,“砰”摔在地上,令白也未被惊醒。
而,沈一欢却好很多,身子微颤,已将单婉儿扶在了怀中,正对北宫择天和卞综怒视而视,满眼不屑。
丐帮帮主李通和西门华老人,两个人一点异样也没有。
西门华低下身,扒开令白眼皮一瞧,哼道:“金虫银线散,魔教特有的毒药!”
李通闻言,哈哈大笑,嘲讽道:“北宫择天,一向自命英雄不凡,什么时候也这么卑鄙了?!”
这话一出,引得卞综和月明使杨明月俱都不满,胡乱地四处张望。
卞综将目光投向了灵僧身上,杨明月却瞧了沈一欢,轻轻地垂下了头。
北宫择天望着单婉儿瞌睡欲倒的模样,顿感羞恼无比。
而,一旁的灵僧,早已躬身告罪道:“教主,请恕属下无礼,各门派之人即将赶到,沈一欢三人不杀,恐有麻烦...”
话未说完,只听一声蕴含怒意的冷哼,震得灵僧心中一惊。
北宫择天双目沉凝,目中泛怒,厉声道:“接二连三,自作主张,当罚!”
灵僧正要解释,便感一阵疾风刮过,胸口剧痛,“啊”的一声,被北宫择天随手急速一掌,打翻出去。
重重地撞上了凉亭柱子,灵僧“哇”的一声,口吐鲜血,面容痛楚。
北宫择天看着灵僧,冷声道:“拿解药来!”
月明使杨明月急声催促“快点”,卞综连使眼色,灵僧才知触怒了教主,忙跪地求饶道:“教主,这金虫银线散并无解药,昏睡一天一夜,即解!”
北宫择天闻言,看了一眼昏睡的令白和单婉儿,正迎上沈一欢轻慢不屑的目光,更觉羞恼。
欲再要惩戒灵僧,却见西门华急速揭开了白色长衫,左半衫朝外一拉,露出里面的衣襟来。
一排又一排,竟然都是一个个整齐的口袋,不下三十个,里面鼓鼓囊囊,似乎都塞满了东西。
他右手取了几个瓷瓶和铜瓶,快速取了几种粉末,混合酒杯中,各自塞入了单婉儿和令白口中一些。
沈一欢忙跟着灌了酒送服。
一盏茶功夫,单婉儿和令白,悠悠地醒转过来,扶着头,睁开惺忪的睡眼,才慢慢清醒过来。
李通拍手赞道:“西门老头,我们丐帮弟子背的袋子才最多九个,你身上口袋可不下三十个吧....”
西门华老人淡淡一笑:“武功废了七七八八,就靠这么点玩意保命了....”
西门华瞧了一眼面有羞惭的灵僧,对连连致谢沈一欢等人,摆手说道:“这金虫银线散,并非毒药,它是一种类似麻沸散的药剂,可使人昏睡....”
“这是几年前,魔教医魔无意发现的,是用几种特殊的虫草制成,可为病患开膛破肚麻醉之用....”
“若是用在救死扶伤,可谓是功德无量...”
“用来暗算于人,未免落了下乘...”
口角带血的灵僧,爬了身来,含羞致歉。
西门华瞧着沈一欢,又似提醒地说道:“你也学医之人,我刚才解药药粉配制之法,应该看到了吧...”
沈一欢恭恭敬敬地点了点头。他医术不差,也能配出来,只是需要分辨所中虫草后才行,得耗费不少时间,这一点远不如对方一闻一看的水准了。
因为这一点,更觉对方更加深不可测。
西门华看着单婉儿和令白,继续说道:“他日若再遇到这毒,记得保命之法!”
“昏睡之前,疾速连点“气户”、“梁门”、“中庭”、“商曲”这四处穴道,能保持一个时辰的清醒状态,可用来逃命,过后依旧会昏睡一天一夜....”
见沈一欢、单婉儿、令白齐齐点头,西门华笑道:“记得,这药剂还有个古怪,昏睡一天一夜后,衣衫上的药粉与肌肤相融,会产生淡淡狐臭的味道,惹人掩鼻....”
单婉儿和令白闻言,都皱了皱眉头,他两人虽算不得青春年少,都自诩容貌,自然对狐臭这类异味深恶痛绝。
西门华笑道:“或等两日散尽,或以牛乳水、硫磺水等沐浴更衣,可除异味....”
单婉儿闻言,偷瞧了沈一欢一眼,心中打定主意:回去即沐浴更衣,绝不可让那难闻的狐臭冒出来。
沈一欢瞧了一眼灵僧,对着北宫择天和卞综,淡淡一笑,脸上露出毫不遮掩的疏离感。
北宫择天暗骂灵僧愚钝。
对方敢来赴会,必有依仗,况且又有李通和西门华这种高人在场,使用毒药,不但无用,还徒遭人轻视,轻了自己身份。
可转念又想:唉,也怪不得灵僧,分明是他觉得沈一欢过于妖孽,不除必生祸患,其实也是对圣教一片忠心耿耿。
卞综见状,忙举杯致歉了一番,缓和了场面。
没多久,果然不远处的树林,传来一片轻重不一的疾快脚步声,便见一群人出现在视野中。
领头的,就是少林寺的淳行和尚。
浩浩荡荡二十多人,多是各门派的要员。那青衫会郑仲平、刘嵩,天争教教主慕容轩,星河谷上官仁,锦玉楼曲随风、铁剑门庞德、烈火门姚略等走在前面,脸上既有桀骜又有忌惮之色。
众人走至凉亭外,淳行满脸肃穆,向亭子中几人问好。
忽然,人群中抛出来一物,“啪”的一声,摔落在凉亭台阶上。
众人一瞧,赫然是魔教四剑之一的鲁敦,此时被麻绳捆得结结实实,难以挣脱。
北宫择天沉着脸,目露思索之意。
先前,月明使杨明月说混战中鲁敦生死不明,没想到果然被正派擒住了。
北宫择天看着凉亭外两十多名好手,又看了看满身狼狈的鲁敦,轻哼一声。
他双目厉光横扫,气劲暗涌,许多正派人士目光对触之下,只记得腹中气血翻涌,隐感一股泰山罩落的无形压力。
有的脚步后移,已起了怯意。
淳行立在最前头,首当其冲,更是承受着最多的无形威压,渐感难支。
他不过三十出头,修为终是有限,受派内长者指示,多行联络之事。论气场,远不如积威已久的各派掌门要员。
这会,立在最前面,更觉得对方气浪如海、狂暴难定。
自己就如一叶孤舟,随时覆灭。
北宫择天见他模样痛楚,又毫不顾忌狂喝一声,气劲俱是聚拢,无形地飙向淳行。
滔滔气浪猛然拍压之下,淳行再难抗衡,“哇”的喷出一口血来。
后面的几人,这次如梦初醒,明白了北宫择天的用意。刘嵩和上官仁忙各出一掌,按在了淳行后背上,以内力为他缓解。
其他正派人士见状,十之八九之人,露出忌惮之色,不敢妄动。
而,鲁敦浑身颤动,看到教主怒喝一声,便觉有如此威势,而自己却惨遭擒拿。
望着同僚,他气血翻涌,血迹未干的脸上,顿时通红如血,羞愧难当。
他羞不欲生,颤声道:“属下该死!”
卞综冷着脸看不出情绪,月明使杨明月和灵僧则望向淳行,俱是露出愤恨的神色来。
北宫择天瞧向沈一欢,面色凝重,缓缓说道:“沈一欢,不如我们做个交易!”
他举起右手食指,冷眼望着凉亭外的众人,淡淡说道:“放了鲁敦和其他圣教弟子,一年之内我圣教暂不南进!”
“如何?!”
凉亭外的众人一听这话,既有些心动又有些嫉恨。
心动的是,魔教势大,若能不正面厮杀,少死一些弟子,总是好的。
嫉恨的是,这魔教教主,竟然视自己如无物,只问那青年沈一欢的意见。
李通闻言,问道:“那翠竹帮、飞鱼山庄、云雾派等,魔教已占领的地盘呢?!”
北宫择天冷哼一声,摇了摇头。
他又问向沈一欢:“如何,沈一欢,你同不同意?!”
哼,我孤身一人,你魔教跟正派之间的厮杀纷争,问我干什么?!
沈一欢怎不知他的心思,暗恨他此时还不忘挑拨离间。
他嘻嘻一笑,指着凉亭外的众人,说道:“北宫教主,莫非眼睛不亮,各门派的掌门好手,都在你对面....”
“你问我一个局外人干嘛,莫非是见鲁敦被擒受辱,气糊涂了?!”
许多人一听这话,先前对沈一欢的嫉恨,不由得淡了许多。暗想北宫择天是不是真气糊涂了,若真如此,可见涵养修为有限,反而精神一震,消去了几分惧怕。
北宫择天环顾台阶下的众人,哈哈一笑,口齿间毫不在乎地讥讽道:“土狗瓦鸡,不堪一击!”
众人又羞又怒,欲要出头挑战北宫择天,却又不敢。
正迟疑间,忽然人群有人冷笑一声:“自号择天,何等狂妄无知,孰不知恰如井底之蛙,引人发笑!”
这人声音低沉嘶哑,语气激愤难平,似是心中怨毒极深。
人群如潮水般撒开,露出那人模样来!
一身黑衣,三十来岁模样,浑身散发着邪气,与众人格格不入!
一张微圆的黑脸,肤色黝黑,面无表情!
只有那一对眼睛,闪烁着凶厉之色!
是天争教教主慕容轩!
与沈一欢、已死的卫天猛、武痴乔四、林媛(即月明使杨明月)这四人,同称《凤凰落宝会》五强!
众人心中都冒起先前罗建豪对这人的八字评语。
来历莫测,武功奇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