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兵睿见对方衣着不俗,长得也顺眼,忙站起身抽出最后一张,笑吟吟递给对方:
“兄台请了。”
对方接过报纸后,并没有立即查看自己关心的广告,而是对着费兵睿拱了拱手道:
“在下两淮人士,沈家子弟沈梦溪。
看兄台关心时政大事,浑身上下又是这般素雅,定然是举业有成。
兄台又怎会参加商会活动?”
费兵睿:……这个问题好像应该是我问你吧;你们这些贩私盐的,什么时候也涉足丝绸行业了。
心中虽这般想,他还是起身还了一礼,开口道:
“原来贤兄是两淮沈家的子弟,久仰久仰。
小弟来自巴蜀,是新都费氏子弟,字玉清。”
“原来是新都费氏子弟,难怪在贤兄身上看到了出尘不染的气息。”
就这样,两人商业互吹了一番后序了齿,开始兄弟相称。
此时,费兵睿好奇的问道:
“沈兄,小弟对《真理报》的第四版向来不怎么关注。
今见沈兄似乎对这些广告非常感兴趣,是否内藏玄机?”
沈梦溪主动接近他,自然带着目的。
此时,他也想震慑一下对方,遂没有藏私,悠悠开口道:
“这第四版中,可是蕴藏着无限的商机。
贤弟你来看看这第一条:
常人坊接到水师的委托,拍卖俘获的荷夷盖伦船。
如果是有志想要拓展海外渠道的商贾,这岂不是最好的途径!”
听沈梦溪如此郑重其事,费兵睿果然看到了一条寄卖讯息:
“武装商船六艘,船况九成新,使用痕迹不明显,仅在荷兰人投降时拉断了缰绳!”
费兵睿见罢,不由得笑道:
“原来是这一条呀。
刚刚小弟也扫了一眼,只以为朝廷这是在羞辱荷夷!
现在听贤兄这般一分说,这其中还真蕴藏着无限商机!”
沈梦溪幽幽一叹,开口道:
“咱们的监国驸马,又怎么可能会为了下荷夷的脸面,专门占用宝贵的第四版版面呢。
你再看看这一条:
朝廷将以五年为期,出租在江淮的盐场。
话越少,事越大!
咱们大明的盐政恐怕要彻底变革了!
玉清贤弟,如果新都费氏对进入盐业感兴趣,不妨到时候也参加竞拍。”
费兵睿知道两淮沈家靠着私盐发家,还以为沈梦溪是在试探自己,连忙剖白道:
“沈兄放心!
这一次家主安排小弟来南京,除了带耳朵和眼睛外,还要求小弟少说话、少承诺。
我费氏肯定不会贸然介入盐业!”
沈梦溪见他误会了,忙解释道:
“玉清贤弟,你误会愚兄的意思了。
前番两淮盐商犯上作乱,我沈家及时迷途知返,算是立了尺寸之功,手中还保留着部分盐场的经营权。
但监国驸马有过批示:
大明的盐业不可能让一家独大。
所以,即便贤弟不介入盐场,我们沈氏还会有其他竞争者!
你想想,有人租了盐场,肯定会夜以继日的产盐;到了最后,大明的食盐质量只会越来越好,价格也会越来越低!”
听了沈梦溪的一番分析,费兵睿幽幽一叹,开口道:
“对外开疆扩土,对内取消人头税;加之辅以各种惠民、惠商政策,这位监国的功绩堪比太祖!
说实话,小弟还真想见一见驸马爷!
哎,就怕监国看不上在下!”
沈梦溪听罢,眼中精光一闪:
“贤弟不用妄自菲薄。
驸马爷既然如此重商,心中肯定是倾向我等的。
只是,如今天下商贾对驸马爷的商税政策颇多误解。
咱们如果能从这方面入手,不一定不能博个出身!”
“沈兄的意思是……”
沈梦溪拿起手中的《真理报》,幽幽的道:
“灯不拨不亮,理不辩不明。
我等商贾如果能站在自身角度出发,说明商税是利国利民的好事,那贤弟可以想想:
面对这样的首义之人,驸马爷明见万里,又怎会不愿拨冗见我等一见!”
费兵睿:“……”
他不是一个蠢笨之人。
联想到一开始这位沈兄因为自己手中的《真理报》而刻意结交,继而主动问起自己身份;听到自己中过秀才后,又以第四版作为切入口,和自己主动攀谈……
这一切的一切,都像是对方有意安排的!
不过,对方的分析确实有道理;而自己的所见所闻,也确实支撑了“收商税利国利民”的看法。
如果自己另辟蹊径,真的入了驸马爷的眼……
想到这里,他的心顿时火热了起来!
他努力压抑下心中的激动,对着沈梦溪道:
“沈兄,大义之所在,小弟义不容辞!”
……
沈梦溪见终于拉了一个可用之人入伙,心中也很是满意。
遥想当初他还在沈二手下做事,为了抗商税而组织罢市、罢课。
如今,时移世易,他又开始组织人积极的为朝廷征商税唱赞歌。
有时候想一想,沈梦溪都怀疑自己是否精分了。
很快,他又释然:
在一个强势的监国手下讨生活,当个顺民应该是最香的。
一切都是为了恰饭,不寒碜!
……
正在这时候,闹哄哄的常人坊突然安静了下来。
两个侍女将门帘子撩起,走出来一个浑身富贵的三十多岁汉子。
和此人打过交道的都知道,他正是监国驸马身边的大总管——黄月桂!
这个人在短短一年的时间,已经从一个失业的守城卒一跃成为整个大明商界的大鳄。
黄月桂介入丝绸这个行当的时间并不长,却凭借着资金和技术优势,已然成为行业内举足轻重的一股力量。
……
此时,黄月桂向众人拱了拱手道:
“感谢各位能拨冗莅临这次丝绸协会的成立大会。
这次大会,将由鄙人主持!
鄙人黄月桂,很多打过交道的朋友都认识我。
今天请各位过来,就是通知大家一个消息——大明丝绸协会成立了。
有人要问了,这个协会是协调什么的。
鄙人今天就来详细说说。
过去大家同番鬼做生意,都是你卖你的,我卖我的。
有些人为了抢生意,甚至故意压价,以本伤人。
这样很不好!
咱们跟番鬼做买卖,无非就是为了赚银子;这样相互拆台,最终得益的只会是外人。
有鉴于此,咱们需要坐下来,商量一个一致对外的措施,将丢失的定价权牢牢把控在自己手中!
这就是这个协会的宗旨。
大家说,这个协会有没有必要成立?!”
“有!”
可以说,黄月桂言之有物的开场白,就激起了所有人的骚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