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夏,王家草庐。
林里正看着王国梓家门前停着的马车,心中忍不住的直冒酸水。
这个穷小子进了一趟城后,还真的遇到贵人了!
不过,即便他如同孙悟空一般能蹦跶,也休想逃出自己的五指山!
……
正在他想心思的时候,王杨氏正满脸喜色的出来换茶水。
林里正见他家来客了,也不想节外生枝,忙小声叫住她,一脸喜色的道:
“老嫂子,你别忙着进屋。
今天我来,是有一件喜事商量你!”
王杨氏见叫住自己的是林里正,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这个林里正,在他们村的名声可很不好;他的女儿林仙儿,更是令人唾弃!
林里正自然也看出了王杨氏的情绪变化。
不过,他今天有不得不来的理由。
……
林里正能成为里正,自然和财力分不开。
他之所以能发家,是因为低价承包了村里的鱼塘。
成为鱼塘主后,他很快就发了家。
发家后,他似乎都不会正常走路了,每天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在村里招蜂引蝶。
他的小女儿林仙儿,从小就跟着他养鱼。
在看鱼的草庐外听多了里面传出来的心惊肉跳声,她竟然也领悟了很多奇奇怪怪的知识。
如今,这个林仙儿已经十七了,也到了该说亲的年纪。
不过,她可比她的老子还出息,已经晋级到了海后。
她从来都觉得,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床伴多个家!
而周围的男人,都无法拒绝她。
一方面,小时候村里只有她买得起红头绳,有钱打扮自己,自然而然的成了同龄人的白月光;
另一方面,每当一个娇娇俏俏的小女郎搂着你的腰,在你耳畔低吟:不许拒绝我,也不许说不。
恐怕是个血气方刚的大小伙,他都遭不住!
不过,夜路走多了,照样会遇见鬼。
很不幸,她有了身孕,却不确定孩子的爹是谁。
林里正知道此事后,如遭雷劈!
女儿要是在没嫁之前将孩子生下来,那得产后抑郁的肯定是他!
所以,他除了禁足女儿、不允许她继续出去浪之外,就是赶紧找个接盘侠。
这才有了今天他上门,找王杨氏说亲的这一幕。
当然了,如果不是王国梓进城后,就给家里带回了五十两银子,他还真看不上这个穷小子。
林仙儿对嫁给王国梓,也并不排斥。
再怎么说,这个男人长得不错,身材也好;跟这样的一个人睡,她并不亏!
……
“老嫂子,你家国梓呢?
我家的小闺女看上你儿子了。
你赶紧准备准备,今天就找媒人去我家提亲吧。
咱们都是乡里乡气,那些俗礼能免则免。
我看婚期就安排在下月初一。
不过呢,该有的聘金一分都不能少。
你拿出五十两就行了。”
王杨氏:“……”
由于腿脚不甚灵便,她不得不坐在外面条凳上回话。
这让平时高贵惯了的林里正很是不悦,觉得对方怠慢了他。
“老嫂子怎么不太高兴?
难道我的闺女还配不上你家的王国梓?
你可得想清楚,夏收前还有一次劳役。
到时候,他被派去修城墙,或是直接上战场打流寇;能不能留下小命回来,可都两说!”
看到林里正终于露出本来面目,王杨氏很是腻味,却还是淡定的坐在那看他表演。
正在这时候,一群泥瓦匠推着车就过来了。
王里正见了,不免心惊:
这个王国梓,还真是小觑了他。进城半月不到,不仅往家里送钱,就连屋子都准备修缮了。
他在王杨氏这里找了个没趣,就指着泥瓦匠问道:
“你们是谁?”
领头的工匠见这位好似跟主人家熟悉,而且衣着也还体面,忙回道:
“回这位老丈,我们是县城里的工匠;接了修缮草庐的活,正在运材料呢。”
王里正看着他们身后长长的队伍,以及堆积如山的木材、砖瓦,很是牙痛的问道:
“用砖瓦修缮草庐?”
“那可不。
老夫人的宅子,再怎么也不能比村里其他人家差吧。
我刚刚和大师傅寻思了下,这草庐还真没什么修缮的必要,推倒重建工期更短。”
下面的话,林里正已经听不下去了。
此时,他才真正感受到:
王国梓真的是咸鱼翻身,彻底发了!
想到这里,他半是商量半是威胁的道:
“老嫂子,给句痛快话吧。
今天,要不我们成亲家;要不……嘿嘿!
在这村里的一亩三分地上,我还是说了算的。
除非,你家的王国梓能一辈子躲在武昌城!”
“大胆!”
还没等林里正说完,草庐内坐着的人已经受不了了。
今天江夏县衙接到了王国梓中了案首并被楚王选为仪宾的事。
这些官员们一合计:
这可不仅仅是政绩,更是人脉。
所以,正七品的知县、正八品的县丞和正九品的主簿,以及没品的典史、书吏等,都一起涌进了王家。
他们都想给老夫人留下个好印象。
可偏偏有这么一个不开眼的上门找事,岂不是他们大展拳脚的好时机。
此时,知县当仁不让,首先走出草庐,对着林里正严厉的呵斥道:
“大胆!”
林里正隐约觉得眼前的人有点眼熟,却没认出来是谁。
这种人,一般被他归为无可无不可的类型,得罪了也没什么大事。
他想到王国梓生发了,王家就开始看不上他,只觉得心气郁结,必须发泄出来:
“你才大胆!
我堂堂一个里正,管着村里的一亩三分地,岂容你一个外人插嘴!”
知县:“……”
贰佐官县丞见知县受辱,心中隐隐觉得快意。
不过,上官的颜面,他再怎么也要维护:
“大胆,你知道面前的这位贵人是谁吗?”
林里正看到又跳出来一位有点面熟的人,牛脾气也上来了:
“我管他是哪根葱,你也别在我面前充什么大头蒜。
这里的事,我说了算!”
主薄一见江夏县的老父母和父母官都折了戟,觉得对面就是一个浑人,他也不出去找不自在了。
这时候,一旁的典史见他没动作,就想着去外面给两位大人解围。
主薄忙拉住他,教训道:
“这个浑人四六不通,两位大人都吃了瘪。
你确定,你出去能治的住他?!”
典史低头含笑道:
“杀鸡焉用大人出手。
您瞧好了吧!”
说完,典史出去后,用比林里正更大的嗓门呵斥道:
“林二狗子,你是反了天了,敢对老父母和父母无礼。
你是想进县衙吃牢饭?!”
刚刚还趾高气昂的林里正见到典史后,立马像被抽掉了脊梁骨一般,吓得跪倒在地:
“……原来是典史爷爷当面,小人给您请安了!”
县令、县丞、主薄:“……”
原来自己的话并不好使;还得让胥吏出手,才能治得了眼前这个狗东西!
这真是岂有此理!
一时间,三位大人对视了一眼,第一次齐心的想要收拾同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