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半个月的煎熬,终于熬到头了,张不凡心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今晚的演出完成后,白莎莎和阿冕还有林刚都告辞了,张不凡和黄绮还有张秋都还留在现场,等车子过来把双排键运走时,这时接到了邱阿姨的电话,问有没有见到非非,说灯已经熄了,却不见人,她有没有偷偷去找他。
张不凡说,没有看见。
邱阿姨哭着说:“张不凡,你要是见到她马上打电话给我,我知道她舍不得离开你,不知道是不是你说了那个话她就直接跑去找你了,要不你到处看看吧,看到了告诉我,我怕她出事。”
张不凡又是激动又是紧张,赶紧跟妈妈和张秋说了,然后分头在礼堂里找,没找到,就赶紧打电话说没找到。
邱阿姨说:“她舅舅来了,说可能到新房子那边去了,我们去看看,你们也回家去看看,她会不会跑你们别墅去了。”邱阿姨当时是病急乱投医,恨不得一下子把全天下可能藏身的地方都翻一遍。
这时正好运琴的三轮车来了,就给了地址工人,然后马上回家,回家没见到人,正在焦急,邱瑞宣的电话过来了,说客厅的灯亮着,肯定是在新房,你们过来吧,我担心她情绪有问题,顺便用汽车送她回去,我这只有摩托车。
于是一伙人又马上赶过来。
看到邱素萍下来,张不凡非常心疼,但不知道当着邱阿姨的面,该怎么安慰,没想到邱素萍一下子扑入怀中,这也算是意外之喜,基本上是当着她妈妈的面,承认这一份爱了,他到现在还在回味着温香软玉在怀的这一刻,并且还在昏昏沉沉中,一时消化不了这个突然降临的幸福。
次日张不凡醒得有些晚,电话铃把他给吵醒了,却是张舒打过来的。
其实昨天晚上比赛完成后就打过一个来,因为她宿舍所有人也通过卫视收看了这个比赛,所以今早打过来张不凡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果然是知道了邱素萍当着她妈妈的面跟他拥抱的消息,特意来求证并祝贺的,还得意地说是张蔓莉起到了推动作用,要不然他们还得继续偷偷摸摸,口气颇有替舍友邀功请赏的意思,这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痛,让张不凡哭笑不得。
刚刚挂了张舒的电话,又一个电话打了过来,张不凡一看号码,这回是陈妃打过来的。
陈妃先是祝贺了两句,然后告诉他,明天中午帮他安排了一个庆功宴,让他做个准备,给了时间和地点,不许以任何理由缺席,否则交情一刀两断,张不凡只得发誓说,行,缺席我是猪。陈妃笑着说,这个不行,你以为你是谁,你本来就是猪,得另发一个誓,缺席就跟所爱的人终生无缘,发这样的誓才能证明你真的重视。
第二天中午,张不凡准时来到了陈妃指定的酒店包厢。
里面是一个十人大桌,刘利敏和陈妃已经在里面了,陈妃告诉他,为了祝贺他荣获特等奖,特地包了这一个包厢,让刘利敏邀请在银城的几个师范老师和同学上来,本来是打算把场面搞得更大一些,做得更隆重一些,但是目前大多数同学都在乡镇,交通不方便,基本就不请了,所以将就将就,等他将来红遍全国全球时,再搞更隆重的。
张不凡说,这动静是不是玩得有点大了?
陈妃说,不大不大,你是我们班第一个上电视还得大奖的人,就得这么搞。
张不凡说,这得花不少钱吧。
陈妃笑说,反正花的不是我的钱,我还真舍不得这么花呢,当时跟他们都没怎么说话的。
刘利敏说,不对,我请来的人里面,有一个是曾经跟你说过很多很多话的男生,我本来不想请他的,但是银城就只有这些人,不请他说不过去,等一下见了他你可不许跑。
陈妃淡淡一笑,没事,请就请了,过去的事就过去了,我已经不是两三年前的那个喜欢称自己为女人的小女生了,我不会跑的。
不久,所请的人就集体到达了,李永芳老师以及留在银城的霍戈亮、方松、卢莺莺悉数到达,另外刘利敏师范时的死党高莉莉也来了,一番见面,热闹异常,李老师喜笑颜开,为自己能有这样的学生而骄傲,大家也齐声祝贺,当然了,陈妃也一样得到了应得的祝贺。
李老师说,张不凡,跟你一起唱歌的,真的是你妈妈吗,她怎么不在乡下教书了?而且,过了三年,她反而更加年轻了,当时她来我家时,还能看出是你妈妈,这次真的就像你的姐姐。
陈妃在一旁说,就是他妈妈,她主要是身材保持得好,化了妆就显得很年轻了,她早就到省城来当老师了,在一个贵族学校,月薪过万。
大家惊叹一声,然后又追问那天跟张不凡紧紧抱成一团的美女是谁,怎么认识的……
张不凡瞎扯了几句,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结,让陈妃叫人上菜,陈妃说,不能急,东道主还没来呢。
大家都大吃一惊,卢莺莺说:“陈妃,东道主不是你吗?我们班现在谁还能比你有钱?你可是班里第一个凭自己的本事开奔驰的同学。一个单的提成就好几万,我的天,我们不吃不喝,也得存好多年。”
陈妃笑说:“不好意思哦,卢小姐,今天这个饭局的东道主,确实是另有款爷,你们猜猜是谁?”大家都笑起来,一边在猜。当年陈妃跟同学们基本上不开玩笑,说话一板一眼,她这样开一句玩笑,大家都很开心。
却听得后面门口有人笑道:“不用猜了,知道你们就算猜破了脑袋也猜不出来的,好久不见了老同学们。”
大家听到这声音,就已经惊讶无比,一回头,看到的是一个戴着眼镜,头发梳得油光可鉴,穿着一身是品牌服装,皮鞋擦得铮亮的瘦青年,大家一阵吃惊之后,不约而同的叫道:“邹恺。”
不错,来的就是三年前那位被称为校园怪物的邹恺,只不过这不是大家记忆里的邹恺,那些年他常年穿着的那些破旧衣服,掩盖了他的少年英气,而此刻这股英气被这一身衣服全逼出来了。最主要的是,现在邹恺的脸上,有了他难得一见的表情——微笑。
大家在一阵愕然后,都热情地跟邹恺打起了招呼,邹恺也非常老练地一个个进行回应。
卢莺莺夸张地说:“我的天哪,今天是怎么回事,我们班上的四大怪人集体亮相了。”
刘利敏说:“不是三大怪人吗?”
方松笑道:“原来班长还不知道啊,自从你去跟咱们大歌星学吉他那天开始,班上的怪人阵容就升级了,三大怪变成四大怪。”
大家都笑。
刘利敏惊讶地指着自己说:“我?不是吧,我怎么感觉好冤?张不凡,都是你害的,把我给拉下水了。”
张不凡说:“谁让你晚节不报,让李老师为此操碎了心,不过你能加入到我们这怪人阵容,我们求之不得,起码提升一点我们这个怪物群体的温柔指数。”
笑声中,邹恺来到张不凡面前伸出手来:“祝贺你,你是我们班的骄傲,更是怪物集团的骄傲。”
女生们一个个笑得前仰后合。
张不凡握了他的手说:“谢谢怪物兄,你这是从哪里钻出来的?”
邹恺说:“这个边吃边聊吧,陈妃,这里你熟,帮呼叫一下服务台上菜吧,老师同学们,大家不要客气,放开肚皮吃。”
陈妃就呼叫了前台,一会儿服务员把菜都摆上来,满满的一桌子菜,高莉莉惊叹说:“哇,这一桌的菜得花不少钱吧,三四百要的吧。”
大家都笑了,高莉莉说:“不止这个数吗?”
陈妃指着一个汤说:“乘以十还差不多,光是这个汤,就要八百多了。”
高莉莉目瞪口呆说:“夫子先生,你一个人请我们吃这么贵的东西?”
邹恺笑道:“当年我让大家,尤其是让女同学,因为我而难受了整整三年,这一顿饭,既是庆祝张不凡,同时,也算是我给大家作的一点补偿吧。李老师,我们开始吧。首先,我提议,为张不凡前天晚上获得的巨大成功,大家一起举杯庆贺,怎么样?”
他这么一说,所有人全都站起来驾喜张不凡,感谢邹恺。一边吃喝,一边赞叹,一边感慨。赞叹菜和汤的美味,感慨人事的变迁。
如果说刘利敏在这里当上学生会干部,张不凡在电视上大出风头,这些都还算是有迹可寻的话,那么邹恺和陈妃的巨大变化,却完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三年之前,绝不会有任何人能够料到。
陈妃说:“大家知道我是怎么挖出这个全新升级换代的男同学的吗?五一后,我跑去做业务,在一个厂里遇到了我们这个老同学,他现在是那个厂的技术科干部,技术专员……”
大家看邹恺出手阔绰,还以为他现在是老板,听说是技术科干部,反松了口气,好像觉得他带来的压迫感也没那么大了。
霍戈亮说:“技术专员,这个听着有点高端。”
“惭愧,也谈不上高端,但是,我们厂除了我,其他的技术专员全都是本科毕业,我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连大学都没上过的技术专员。”
大家哇地叫出了声。
陈妃说:“是这样子来的,我们老同学原来是在车间做学徒的,结果他太努力了,顺便把那些设备研透了,有一次机器出了故障,那些技术员都没有解决,想着要花大钱找老外,最后是他想出办法解决了,省了一笔钱,后来厂里让他参与了几次故障排除,发现他脑子特别灵活,就派他到国外去学了半年,回国后就成了最年轻的技术专员。”
大家鼓掌,方松说:“恺哥,原来你不是老夫子,你是国外归来的钱学森啊,佩服死了。”
刘利敏说:“师范不学英语课,你到国外怎么交流啊。”
邹恺说:“又不是一个人去,是一批人一起去,有翻译的……”
李老师问道:“是哪个国?”
邹恺说:“荷兰……”
霍戈亮说:“哇,博格坎普的国家……”
高莉莉说:“他们现在给你多少工资啊。”
邹恺想了想说:“这个还是保密吧,只能说,还行,够我吃,够我用,偶尔请客吃个饭,也都不成问题。”
刘利敏说:“你太厉害了,幸亏你走出去,这一步走得真的太对了,你跟陈妃一样,如果不走出去,哪有今天啊。”
高莉莉说:“那也得看是谁,邹恺和陈妃,一个有胆,一个有识,对吧,像我,走出去恐怕还得跑回来,要不准饿死街头。”
谈笑之间,觥筹交错,又是一番真诚而热烈的祝贺,气氛无比融洽,当年同窗共读时曾经的隔阂,曾有的嫉妒,甚至曾有的仇视,这时全都消失,而三个一直特立独行的怪物,也与大家融为一体……
不过张不凡注意到,陈妃虽然有说有笑,但实际上自始至终,没有正眼看过方松一眼,但也没刻意回避……可能过去的创伤已经刻成一个伤疤在她的心灵上,要她彻底忘记,依然有点难。毕竟,那是在她最美的青春年华里,留给她的第一道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