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弟俩一左一右，坐在妈妈身边，一起整刚才还没来得及整完的菜。
“张秋，你说他什么毛病啊，挺开心的一件事，还这样闹，6000元还嫌少吗，顶他原来10个月了……”
“你看不出来吗，他哪是嫌6000元少，他是不服妈妈是他的三倍，这么多年来，他在妈妈面前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工资和职称可以一直压着妈妈，现在压不住了，他慌了，妈妈失败的时候，他埋怨她，嫌她没做好，妈妈成功的时候，他嫉妒她，想办法贬损她，什么时候，他都只想着他自己的面子……妈，你嫁了个什么样的男人啊，你跟这个男人过了二十七年，生了四个小孩，把人生最精彩的三分之一浪费在他身上了……”
“张秋，你今天快变成张舒了。”
“你信不信，今天这事，也就是我，要是张舒在这，说的话比我说的难听十倍。张不凡，这个时间张舒应该在宿舍，给她打个电话，告诉她这个好消息，让她开心开心。”
“先不要吧，正式的聘任书还没下来，万一有什么……”
“妈，你相信我的直觉吗，我的直觉就是，我妈妈，就是他们这学校一直在寻找的人，绝对不会错，我爸，来不来可能人家都无所谓，你绝对是必须来的。张不凡，打电话，用你的小灵通，你话费便宜，免提，让妈也听听张舒的声音。”
张不凡拨通电话：“你好，找张舒。”
“找张舒干什么，别无聊了行不行，人家有男朋友了……”
“我是她哥。”
“她哥？会唱歌会钢琴会写诗会指挥的那个呀，失敬失敬，我是她同学，我长得很漂亮哦，你有没有女朋友啊……”
电话那端的女生立刻换上笑嘻嘻娇滴滴的声音，这时开着免提，把本来有些烦恼的母女两人也逗笑了，然后听到那边一阵嘻嘻哈哈。
现在的女大学生，也真是太敢开玩笑了。
还好张舒的声音马上传了过来：“我是张舒，你真是我哥，不可能吧，我哥从来不说是我哥。”
“我是张不凡。”
“哎哟，还真是张不凡啊，别介意，这段时间经常有人打电话找我，有什么事吗？”
“爸妈都已经试讲了。”
“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不告诉我？”
“妈不让说，担心会失败。”
“不可能失败，我一直觉得很多大学老师讲课都比不上他们，怎么会失败？我对他们有绝对的信心。去去去，别闹，张不凡不是说你，我这些同学说你声音好好听，要开免提，张不凡，我该不该开免提。”
“开吧，顺便告诉她们，不止声音好听，人长得也很帅，除了稍微有一点点胖，有意向的欢迎跟你一起来参加张秋的婚礼，包食宿不包路费，本人来者不拒。”可能是受到了那边的提示影响，张不凡特意在说话时加强了一点喉音，显得更有磁性。
母女俩在旁边笑得前仰后合，那边则是嘻嘻哈哈，显然刚才那些话，是在免提打开的情况下接听的。
张舒在那边笑问：“好了，我妈在不在，我直接问她。”
张不凡忧国忧民地说：“这样不好吧，我的声音都已经这么有杀伤力了，让妈这个少男少女收割机来，可能会造成更大规模杀伤的，万一引起了美国人注意怎么办，伊拉克灭国的教训还不够深刻吗？那就是因为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给闹的。”
这边母女俩固然笑得岔了气，电话那边也是哄堂大笑。
张舒说：“妈，你就在旁边对不对？”
黄绮说：“我是在旁边，我们也开免提了。”
“好消息是不是，多少钱一个月？”
“给你爸6000元一个月。”
“哦耶，那你呢，最少7000，对不对，不对就是他们没眼光。妈你听到我同学说没有，问你是不是中央电台的播音员，还说听你的声音不超过30岁，可我都20了……妈你说，究竟给了你多少。”
“我的具体还没落实下来。”
张秋抢过来：“给了妈一万八。”黄绮阻止不及，只能苦笑。
“什么，一万八，真的是一万八吗，确定吗，张秋，你在开玩笑吧，你知道我心脏不好，别跟我玩笑。”
话筒里传出连续的尖叫欢呼，是张舒的舍友们发出来的。
“是真的，学校让妈担任国际部的中文讲师，与外教同等待遇，比校长的薪水还高。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妈达到了他们所要求的所有标准，我跟你说一下……”
张不凡接过来，把九大标准都说了，难得他记忆力很好，那九大标准，竟全都记了下来。
“哇，我妈太棒了，我要疯了，你们要注意我的状况，我怕我受不了心脏病发作，妈你怎么这么厉害，我今晚肯定是睡不着了怎么办，你们都不许睡，都得开着电话等我……妈我为你骄傲，妈，你仔细听听……”
可能是消息太让人惊喜了，一向伶牙俐齿的张舒变得语无伦次起来。
大家刚想问听什么，只听话筒里传来几个女生整齐响亮的声音：“张舒的妈妈，月薪一万八，声音好好听，我们想你啦。”
大家一面道谢，一面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这张舒跟舍友的关系看来是搞得蛮好的。
张舒很快重新占了话筒：“我爸呢，怎么不在，让他来说话。”
张不凡和张秋都是一愣神，黄绮情急之下急忙说：“跟你姐夫买菜去了。”
她这个谎一撒出来，张秋就大摇其头。
果然，张舒立刻识破：“不可能，我爸什么时候买过菜啦，是不是你工资比他高，他不开心啦？妈你不用担心丢脸，我宿舍同学都知道我家的事。”
“你把免提关了，让你姐跟你说。”
“已经关了，张秋你说，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被我猜着了？”
“是。”
“是不是说了很多伤害妈妈的话？”
“是。张舒，这样吧，等你的同学少一点，我们再谈别的事情，再怎么说，他是爸爸，闹得满城风雨的，你也不好受吧，再好的同学，也要给自己保留一点秘密才好，是吗？你现在先跟我们一起，替妈妈开心就好了。”
张舒有点缺乏城府，听她的口气，好像家里的很多秘密舍友都知道了，这样太没有机心了，张秋不得不劝她一句。
“那行，不过张秋，我怎么感觉你话里有话呢，会不会……”
“先别猜吧，我会告诉你的。”
挂了电话，三个人互相看看，都是苦笑，每次很开心的时候，一提到爸爸，都会从欢乐顶峰一下子摔落下来，不知道已经有多少次是这样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