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尾港经此一劫已不再安全,又逢多事之秋人马不能留驻于此,张简怕海盗卷土重来或是其他人趁虚而入,便命人捣毁了盐田带上剩下的财货返回丰县。
待张简吴建二人从蛇尾港回军之时已是正午,安排好吴通一家和带回来的财物,张简才安心的回到郡暑向卫则复命。
吴越的战报是下午传到的,昨日出兵后吴越便亲率轻骑先一步赶往呈县,这呈县距离丰县最近而且求援的呈文说县令章瑜已死,吴越是片刻也不敢耽误。可当吴越率兵赶到之时攻城的匪兵却已早早撤走了,也顾不上多想吴越留下几百人马驻守呈县,又马不停蹄的赶往呈县西面的庄县救援。
郡暑这边得到呈县之危已解的消息后皆是十分欢喜,张简也开始忙碌起来张罗辎重粮草送往呈县以应对接下来可能的战事。
丰县成府
同样的消息也已经到了成弘的手上,和代乐蛇尾港的情报一前一后。
“完啦,完啦”成弘现在只感觉气血翻涌天旋地转,双眼一黑瘫在了地上。
“大人,大人”
孟义见成弘瘫倒便要上来搀扶,但却被成弘止住:“你现在马上亲自去将孟朝和罗荆叫来,不要声张,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待孟义走后,成弘强撑着身子从地上爬了起来,无力的靠在椅子上呆呆的望着棚顶喃喃自语起来:“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事到如今,只能这样了。”
不多时,孟义便悄悄带着孟朝罗荆二人赶了回来,可三人一进屋却不见成弘,正在疑惑之时屏后忽然传来了成弘的声音。
“孟朝、罗荆”
“小人在”
“外面的消息你们都知道了?”
“我们也是刚刚得知。”
“那便好,你们说说接下来该怎么办?”
屋内的气氛一下子冷到了极点,孟朝罗荆二人大气都不敢喘,皆默然不语。
这时屏后的成弘又道:“你二人与我是姻亲,和他们三个不同。”
孟朝、罗荆立刻跪拜在地道:“大人的意思小人们明白,就请大人下令吧,我二人愿为大人赴汤蹈火。”
成弘轻笑一声悠悠道:“很好,那此事便交于你二人了。要快,手脚麻利些干净些,不要留下后患。”
成弘没有放弃他还想做最后搏一搏,可他却不知道自己原本不用如此,而现在却是彻底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丰县濒临南海远离战事所以城郭不是很大,大户人家的宅邸便都建在了外郭。其中代乐的府邸便是在丰县的东北方向。
作为这次蛇尾港袭击事件的策划者之一,代乐自是早就收到了消息,此时的他就好像热锅上的蚂蚁般坐立不安,更让他心神不定的是方才自己在城中的眼线传回消息,就在刚刚不久孟朝和罗荆被孟义悄悄的带去了成弘的府邸。
在花园转了一会,代乐依旧是心神难定,思来想去后问一旁的手下道:“他们怎么样了?”
手下回道:“回老爷,两家人都被安置在了偏院,并派人严密看守,一切吃喝用度也是按照老爷的吩咐尽可能的满足。”
代乐听后点了点头:“嗯,他们没有吵闹吧?”
“没有,两家人便如平常一样。”
“走,我们去看看。”
来到偏院,还真是一片阖家欢乐的景象,有老人在聊天,孩童在追闹。代乐笑吟吟的迎来了上去,水明一转头看到代乐来了脸色一下便沉了下来。
“你还要......”
水明话说一半便被身旁的庄闲拦了下来,庄闲递给水明一个眼色笑呵呵道:“代兄你怎么来了,来来,我们进去聊。”
三人一团和气的进了屋,随后气氛却是急转直下。水明低声质问道:“代乐,你要关我们到什么时候?”
代乐赔笑道:“水兄不要动怒,我这也是无奈之举希望二位可以体谅,若是府上下人有何怠慢之处在下在此向二位仁兄赔罪了。”
庄闲和水明两家自上次盐市事件后,便被代乐‘请’到了自己府中,可二人都知道这其实就是软禁,成弘对其二人的信任和怀疑可见一斑。
“代兄今日屈身前来定是有什么要事吧,难不成是闲来无事来和我们这些囚徒闲聊的不成。”
代乐尴尬的挤出一丝笑容:“在下也是受人指派,无奈之举。二位在这偏院行动自如何来囚徒一说。”
庄闲淡然一笑望向代乐:“代兄这次来是不是想告诉我们成大人所谋之事败了?”
代乐闻言一怔随即干笑道:“此话怎讲?”
庄闲道:“代兄是什么人自不必说,今日前来的表现作为不觉得太过反常吗。”
代乐见庄闲一语点破便也不再遮掩:“庄兄不愧是聪明人,你猜的不错马义偷袭蛇尾港已经被击退,逃回来的兄弟说马义已经被官军砍死了。呈县那边雁山贼彭操见吴越支援已到也已经撤退,庄县也是凶多吉少。”
庄县道:“既已如此,代兄来寻我二人又是为何?我二人可是一直被关在此处。”
代乐道:“事情到了这步田地代某心神不宁不知如何是好,所以来寻二位商议商议。”
庄闲笑道:“代兄话只说一半,怕是信不过我们,那便不用再说下去了,请回吧。”
代乐眉头一皱长叹一声:“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庄兄,既然如此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就在刚才我收到城内眼线的回报,孟义悄悄寻了孟朝和罗荆去了成弘府邸。”
沉吟片刻庄闲问道:“代兄以为成大人待我等如何?”
代乐皱眉不语。
庄闲又问道:“那代兄自比孟朝、罗荆如何?”
代乐自嘲道:“我虽不服二人,但二人乃是成弘姻亲,我如何比得。”
“代兄推心置腹在下也就实话直说了。我们五家中孟朝和罗荆与成大人的关系共进退自不必说,代兄武艺高强结交道上的人甚多也被成大人看重,唯有我和水兄最是被轻视。但说到底成大人只不过视我们如工具一般,呼之则来挥之则去。此番谋算便将我二人隔绝在外囚禁于此,如今事败成大人又会如何对待我们这些多余之人哪?”
庄闲一番话不可为不诛心,再加上这种非常时期成弘单独召见孟朝罗荆,饶是代乐这种不善谋算之人也不禁心生自危之感。
见代乐沉默不语,庄闲趁热打铁道:“这次对新太守发难,勾结海盗山匪袭击郡县,无论哪一条单拿出来都是抄家灭门之罪。若是成事还则罢了,如今一朝事败成弘又岂能不用尽办法堵住一些人的嘴,毕竟这个世界上只有死人的嘴是最牢的。若真到了那一日,在下还请代兄下手麻利些,也省的我们一家人徒添痛苦,在下先行谢过代兄了。”
代乐听得是冷汗满背,心中旋即生出兔死狐悲之感,声音略带颤抖道:“成弘心狠手辣定不会放过你我,怪不得他只找孟朝和罗荆,说不定已经开始在谋划了。”
庄闲笑道:“代兄多虑了,说不定成大人只是见代兄事烦没有打扰也说不定呀。”
代乐猛的站起身摇着头道:“不,这种杀人灭口斩草除根的事我见多了也做多了,没有那么简单。我虽不善玩弄人心,但在江湖上也是见多了尔虞我诈,庄兄以为现在趁着成弘未发难逃走如何?”
庄闲摇头道:“成弘背后是吴郡成氏,门生故旧遍布大楚,代兄想逃到哪去?江北的晋国吗?还是西北的凉国?且不说代兄能不能逃过江去,就说此番恶了吴家你想出这越州都是难事。”
代乐不禁泄气的瘫坐在了椅子上,沮丧道:“庄兄聪慧过人,可有什么办法,之前代某有得罪的地方还望庄兄大人不记小人过拉兄弟一把。”
庄闲思虑片刻沉声道:“事到如今,在下觉得只有两条路可走。这第一条便是弃成弘投向卫太守,交代全部以求活命。”
代乐皱眉摇头道:“这个......这个行不通,先不说我做这些事难以宽恕,就算我向太守告发又如何?现在太守已稳操胜券我又有什么价值?临川王若是顾忌成氏难免不拿我这种小鱼小虾当替罪羊。”
庄闲又道:“那便只有逃了。”
“方才庄兄不是说逃跑非明智之举吗?如今这逃跑怎么成了办法?”
“我说的逃不似你说的那般慌张遁逃,而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然后再逃。现在若匆匆离去孟朝和罗荆必然沿路堵截,我们的根基便是在这丰县,一旦离开便如鱼儿离了水岂不是任人鱼肉。若是我三家合力将孟朝罗荆拖住家并将丰县搅乱,后面的事岂不是就要顺利得多。到时候卫太守与成弘较量也顾不上你我,我们便可趁机从海上乘船直通晋国。”
“好办法!没了孟朝和罗荆成弘在这丰县就是没了牙的老虎,能奈我何。”
“代兄,如此生死存亡之际,不可再犹豫。若是代兄信得过我二人,我二人愿与代兄齐心合力争一争这一线生机。”
代乐拍着胸脯道:“有了庄兄的谋划真是让我茅塞顿开,我们三家便一起争一争。”
总算是送走了代乐,一直在旁观未着一言的水明一时还难以消化方才庄闲与代乐的谈话。
“庄兄,你就不怕他是来试探我们的?”
“水兄多虑了,如今你我二人便似笼中之鸟,还有什么可怕的。别看这代乐平日里如莽夫一般,我们当中中没有人比他更在乎自己的安危了,他在江湖上经历的多自然晓得这其中的厉害。”
“那我......我。”
“水兄到现在还对成弘抱有幻想吗?看看外面的家人吧,难道你想等着孟朝和罗荆的刀砍过来再后悔吗?”
水明虽是恐惧但亦是无奈,事到如今还能有什么其他的办法吗?
“好,我跟着你能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