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秘书长出言打断戴春风的自怜自艾。
“戴局长实在太客气了,太过于谦逊了。”秘书长义正言辞道:“你可是委员长的左臂右膀,千万不要妄自菲薄啊。”
戴春凤急忙附和:“是我孟良了,有愧于委员长的厚爱。”
他双脚并齐,站的笔直,肃然道:“不知委员长有何指示,就算是刀山火海,我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哈哈哈。”
秘书长爽朗地大笑,他拿手指轻点着戴春风,失笑道:“戴局长莫急。”
他放下手中的杨柳观音画像,踱步到书桌前,上面摆放着一幅字帖。
信笺随题。
不成句、不成文,其中大部分的文字竟然出自《兰亭集序》。
他拿起一张仔细端详,笔下之文颇有大家风范。
楷书端庄大气,厚重劲硕。
正当秘书长沉浸在自己笔墨之作时,戴春风悄悄地给一旁的心腹递了个眼神。
属下立即心领神会,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房间。
秘书长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转瞬间消失不见。
他装作毫不知情的赞叹道:“戴局长,你这一手楷书有颜鲁公之气象啊。”
作陪的戴春风一脸惭然,颇有些难为情地道:“您错夸了,我岂敢与颜鲁公相提并论啊。”
秘书长摇了摇头,点着他失笑道:“你啊,油嘴滑舌。”
戴春风憨厚地笑了笑。
就在鸡鹅巷的平房中一片祥和之时。
突然间,大院里传来了一阵匆忙的脚步声。
只见一位面色严肃的军人火速登上一辆军用车辆,稳稳地坐在后座。
他用力拍着驾驶位的椅子,焦急地喊道:“去中山北路,要快!”
嗡——
发动机的轰鸣声响起,军车犹如离弦之箭般飞驰而出,冲出了鸡鹅巷。
然而,他们却未曾留意到。
在他们的身后,有一辆小尾巴紧紧跟随着他们,一路尾随到了行政院。
军人匆匆地下了车,迈着大步走进行政院的大楼。
而那辆小尾巴同样下了一个人,暗中跟在军人身后,守在他刚刚进入的那间办公室门外。
不久之后,又有一人走进了房间。
紧接着,那位新进入的人没待多久便走了出来,他径直往侍从室去了。
大约十分钟过去后,那人再度折返回来,敲响了办公室的房门。
透过敞开的门缝,小尾巴确定了那位军人还在房间里面。
他不能长时间盯着紧闭的房门,容易引起注意。
于是很快下了楼,换了另一个人上楼去盯梢。
而他自己则是留在车上,密切关注着办公室的窗户。
他抬起手,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大约十五分钟左右,军人终于走出了大楼。
重新回到车上后,他立刻调转了车头。
小尾巴没有再继续跟踪下去,而是加大油门超过了他们,朝着鸡鹅巷的方向驶去。
当军人赶到时,小尾巴已经回到了随行人员中,目视着他走进大院。
那位军人悄无声息地回到戴春风的办公室,站在门口束手而立,仿佛从未离开过。
戴春风以口渴为由,借故脱离了秘书长,走到茶几前品尝新沏的茶茗。
那位军人见状连忙上前,贴近他的耳朵低语道:“局长,中统在甲秀里抓捕一名地下党,并在他身上搜寻到了红军高层的亲笔信函。”
“委员长命令您务必尽快撬开他的嘴。”
听到前言后语,戴春风的脸色顿时变得阴沉无比。
他紧紧咬住嘴唇,咬牙切齿道:“具体是几点?”
军人立即明悟,戴春风是在询问委员长什么时辰下达的指示,他坚定地回复道:“十点!”
“……快去提人!”
他竭力压抑着内心翻腾的怒火,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
此时此刻,已经是下午三点,足足浪费了五个小时。
秘书长假装关心的问道:“戴局长有事务需要处理?”
戴春风阴天转晴,他笑容可掬道:“只是一些琐碎的小事而已,不碍事、不碍事。”
“哎。”秘书长正色道:“党国之事无小事,你先忙,我就不叨扰了。”
“您请便。”
“哦,对了。”
他轻轻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懊恼道:“瞧我这记性,委员长让戴局长撬开一名红军的嘴,想来以戴局长的手段应该不成问题吧。”
“当然,毫无问题。”戴春风说道。
秘书长抬脚欲走,却又突然停下脚步,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接着说道:“啊——”
“六点之前把情报呈送到侍从室,没问题吧?”
“戴局长?”
戴春风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肯定道:“当然……没问题。”
“那就好。”秘书长嘴角微微上扬,转身离开戴春风的办公室,说道:“我等着戴局长的好消息。”
他刚一离开。
戴春风瞬间暴跳如雷,将屋内所有能砸的东西全砸了个遍,甚至将那幅杨柳观音都撕的粉碎。
发泄了两分钟。
他迅速收敛情绪,面色铁青地走向审讯室。
他深知自己没有太多的时间可以浪费。
必须在两个小时之内撬开这块硬骨头,这绝对不是容易的事情。
红军队伍中鲜有背叛者。
更何况是那些经历过中统严刑拷打之后,又被移交到军统的红军。
他们无疑是一块极其难啃的硬骨头!!!
与此同时。
秘书长刚刚坐上汽车,闭目养神时,陡然开口问道:“去找了谁?”
司机立刻回答道:“是慕尹长官那里。”
秘书长自言自语道:“原来是钱慕尹啊。”
这个贪婪成性的家伙,早就对自己的位置觊觎已久。
他冷笑着收回了思绪,却闻到自己身上散发出的阵阵臭味儿。
抬起手臂闻了闻,“嗅嗅~”。
果然,衣服上弥漫着浓重的汗臭味。
秘书长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传闻戴春风非常注重个人卫生,酷爱洗澡。
看来他也是有着难言之隐啊。
他心里感到有些不舒服,于是吩咐道:“去澡堂!”
司机立刻调转了方向,他疑惑的瞥了一眼车内镜子。
这不是秘书长平时的习惯,怎么突然改变了呢?
他只是一个小人物,何必去关心这些事情呢,只需静静守在车内,等着秘书长洗完澡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