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老先生,您觉得朕想要杀人可以吗?”崇祯皇帝突然开口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疯狂的意味。
黄立极的心猛地一沉,他瞪大眼睛望着崇祯皇帝,看到对方脸上那略显癫狂的表情时,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恐慌。
“陛下……您想杀谁?”黄立极颤抖着嘴唇问道,额头上已经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崇祯皇帝并没有直接回答黄立极的问题,反而大声呼喊着一个人名:“辽南旅顺副将刘兴治何在?”
话音刚落,只见一个身影从人群末尾走出来,这人身材高大,皮肤黝黑,脸上还有一道狰狞的伤疤,只是一条胳膊空荡荡,走路有点失衡。他就是刘兴治。
刘兴治快步走到崇祯皇帝面前,然后单膝跪地,低头说道:“末将在!”
崇祯皇帝目光如炬地盯着刘兴治,缓缓开口道:“告诉黄老先生以及在座的诸位大臣,你们在十月十六日那天一共损失了多少将士?”
刘兴治抬起头来,眼中闪烁着泪光,声音哽咽地回答道:“回陛下的话,辽南旅顺的明军一共有两千三百二十一名士兵牺牲,其中有两名参将王国珍、何友贤,还有游击将军马六也壮烈殉国,另外还有四十一名千总、守备、把总等将领战死沙场。此外,还有一千二百三十名士兵身受重伤,就连末将自己也断了一条手臂……”说到这里,刘兴治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悲痛,泪水夺眶而出。
五千人的先锋营连战死,加上后面的自相残杀,当然那样的丑事,刘兴治不会主动说出来。
五千人已经是还剩几百人完好。
皇帝迫不及待地问道:“那建奴那边折损多少?”
刘兴治不敢有丝毫隐瞒,如实回答道:“回陛下,由于我军撤退得匆忙,来不及割取战场的首级,只获得了五十六颗真女真人的首级,一百二十颗女真汉军首级。不过据末将估计,建奴也没有讨了便宜。三千多人的正白旗先是和我五千人的先锋营打了一场消耗战,再加上最后一轮崇祯一式火炮的饱和式射击,建奴的最终伤亡人数不会低于一千人。”
说罢,刘兴治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皇帝的脸色,心里忐忑不安。虽然他说得都是事实,但他却有些担心皇帝会不满意这个结果。毕竟,这场战斗并没有取得绝对的胜利,而且还损失了不少将士。
然而,出乎刘兴治意料的是,皇帝并没有露出不满的神色。相反,皇帝微微点头,表示认可了他的汇报。这让刘兴治松了一口气,同时心中暗自庆幸自己没有夸大其词,更不敢撒谎。因为他知道,在他的军队中有锦衣卫的外勤人员隐藏其中,至于具体是谁,他并不清楚。所以,他深知自己绝不能对皇帝有所隐瞒,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这锦衣卫的外勤人员,有可能是一个把总,一个辅兵,一个伙夫。虽然不干涉他的正常指挥作战,但他们的存在让刘兴治感到非常不安。他觉得自己仿佛被一双眼睛时刻监视着,这种感觉让他如芒在背。有时候,他甚至希望这些锦衣卫的人能在一场战斗中意外身亡,这样他就能摆脱这种束缚和压力。
然而,他也知道这只是他不成熟的阴暗想法,毕竟他作为一名将领,应该以朝廷利益为重,而不是只考虑个人的安危。
崇祯皇帝的眼里揉不得沙子,这位年轻的帝皇酷似其曾祖嘉靖帝,同样喜欢玩弄人心,将朝堂群臣当做棋盘上的棋子,随意摆弄。
与嘉靖帝不同的是,崇祯皇帝有时候也喜欢亲自下场,展示一下自己与众不同的武勇。
“那真是破天荒的大胜,宁锦大捷之后的再次大胜。”张之极忍不住高兴地插了一句嘴。
张之极说完,其他大臣并没有跟着附和。
朝廷一直以来对于远在海外的东江镇,以及现在新兴的辽南镇,他们报出的首级军功,都存在一种怀疑。
因为毛文龙一直有虚报军功的毛病,其实这也是边镇明军普遍的毛病,比这更狠的就是杀良冒功。
所以,虽然张之极对于这个消息感到兴奋和激动,那是因为他是一个高贵的摆设,太长时间没有参与到实际的军务中去,对于大明朝边军的一些特性可以说一点不了解。
但其他大臣们却没有轻易相信。他们对东江镇和辽南镇的军功报告持有谨慎态度,并认为需要进一步核实和验证这些战功是否真实可靠。毕竟,过去类似的情况已经发生过太多次,让他们不得不保持警惕。
这些边军为了虚报军功,真是绞尽脑汁、不择手段啊!他们竟然能想出那么多令人瞠目结舌的方法来骗取功劳。
如果兵部负责验收的郎中是个干吏,难以糊弄过去,那么一些边镇的军官就会提前半年甚至一年时间收养大批的流民乞丐,然后将他们装扮成鞑子的模样。
无论是发型、饮食习惯还是穿着打扮,都力求与真正的鞑子一模一样。
就好像饲养大白鹅一般,等到需要请功的时候,就把这些人拉出来,砍掉脑袋去邀功领赏。这种情况下的首级,即使是经验丰富的老吏也很难辨别到底是真鞑子还是假鞑子。
因此,当辽南镇的官兵上报战功时,无论首级数量有多少,朝廷的官员们都会显得处变不惊。
而对于辽东镇来说,如果想要谎报军功,那就稍微有点困难了,因为它距离京城实在是太近了。
崇祯皇帝没有说话,刘兴治就一直跪着回话。他深知自己一不留神的行为就可能会引起皇帝的不满,因此不敢轻易起身或插话。他只能静静地等待着皇帝的指示,心中充满了紧张和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