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冽罡风撕开守护洞府的大阵,门窗更是被其中裹挟巨力撞开掼在地上摔成细碎木屑。
杨玄收起灵火鼎,在这筑基中期的狂暴威压之下稳步走出房门。
只见薛衍凌空虚踏,居高临下负手而立,上官清倒卧一旁,气息虚弱已极,却并无生命危险。
杨玄仰头问道:“薛阁主,您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哈哈哈,何事?难得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聪明人”薛衍得意一笑:“杨玄,你自己做得好事,自己都忘了吗!?”
“还请阁主明示。”杨玄面色古井无波。
这态度反倒是激怒了薛衍,只见他冷笑道:“好,那我就给你明示!”
“你残酷暴虐,嗜杀成性,竟然于太清秘境之中,无端攻击问道楼之弟子,致使正道同僚死伤惨重,败坏我天青门之正道声威!”
“今日,我便是奉掌门之命将尔擒拿归案,在亟雷台上明正典刑,以儆效尤!”
杨玄眉头跳了跳,说道:“既是掌门下令,可有符诏?”
“早知你有此一问!”
薛衍手腕一翻,便有一张散发着金光的文书出现在手中,其角落里赫然盖着天青门掌门大印,无论是谁都作假不得!
薛衍冷声问道:“你可还有话说!?”
“哈,此时此刻,感慨颇多啊。”杨玄话中带笑,脸色却冷硬如冰:“但现在,我只想问一个问题。”
“筑基丹方,可是凭空掉下来的?”
薛衍嘴角抽搐,随后开始不受控制地大笑:“哈哈哈!杨玄啊杨玄,我道你聪明,却没有想到竟有如此一问!”
“没错,筑基丹方是你杨玄拼死为宗门赚来的!”
“可是那又如何?”
“问道楼插手本门与天龙教大战,蒋长老至今重伤未愈,焚天真人不知所踪!至于筑基、炼气修士,更是死了不知道多少!”
“现如今本门与问道楼商谈停战事宜,一应条件都已谈妥,但问道楼却点名要将你捆缚而去,明正典刑!”
“你若是掌门,这条件,你答不答应!?”
杨玄冷笑,随后又变成了大笑:“哈哈……哈哈哈!!”
薛衍厉声问道:“你笑个什么?”
“我笑天青门堂堂四阶宗门,竟然出了这样一位掌门!”杨玄大声说道:“是战是和,哪是我这区区练气弟子能够左右?交出我就停战,不交出我就要继续开打?天下没有这样便宜的事情!”
“若是天青门实力足够,就不该答应此等要求。”
“若是天青门实力不足,更不该答应此等要求!”
“枉他柳长天金丹高人,一派掌门,这点事情都看不通透,却要将我这无足轻重的小卒放上棋盘!”
“大胆!”薛衍痛骂道:“黄口小儿,掌门之尊岂是你能议论,真是不知上下尊卑,忘恩负义、狂妄已极!”
杨玄梗起脖子:“君视臣如草芥,臣视君为寇仇!”
“我杨玄自入天青门以来,不敢说夙兴夜寐,但也从未对不起宗门分毫!”
“潜龙大比,是我斩获魁首,扬本门声威!”
“太清秘境,是我披荆斩棘,获筑基丹方!”
“战事既起,是我守土一方,灭来犯之敌!”
“但宗门是怎么回报我的!?”
杨玄嗤笑一声:“身中剜心血蛊,宗门不曾为我操心;兑换三道纹筑基丹,宗门不愿发放于我;数次去信求援,宗门只收不应!”
“如今更是将我视为弃子,欲要捆缚于我,献媚于问道楼!”
“不是我杨玄对不起天青门,是天青门对不起我杨玄!!”
薛衍银牙紧咬:“杨玄,你要倒反天罡!?”
杨玄取出身份令牌,灵力催动,只听咔的一声,玉牌应声断成两节落在地上。
“天青”与“杨玄”,分裂开来!
“自今日起,我杨玄与天青门再无瓜葛!”
看着地上碎裂玉牌,薛衍忽然大笑起来:“好啊,好!你终于这样做了!”
“杨玄,你可知道,若非有门规束缚,我有多少次想要取你性命!?”
“今日,你便给我受死!”
话音方落,一柄白玉如意从他身后升起,甫一出现便霞光万道,将周遭一切尽数照耀得黯淡无光!
如意越来越亮,竟然是将周围光线尽数吸收,随后凝成一枚枚人臂粗的光箭!
“此宝乃上品法器,‘遮天如意’,能死在此宝之下,也是死得其所!”
杨玄神色不变,手上已然出现了一枚暗沉沉、黑黢黢的令牌。
大挪移令!
薛衍勃然色变:“好啊!你竟然还私藏了如此宝物,该杀,该杀!”
嗖嗖嗖,刷刷!
数条光箭射出,而后便是如天幕一样的箭雨覆盖而下,其光芒之烈,简直像是将太阳送到了人间!
灵力涌入,大挪移令陡然碎裂,紧接着仿佛是刮起旋风,那条条光箭顿时扭曲起来。
不!扭曲的不是光箭,而是空间本身!
海量灵气涨落如同潮汐,空间仿佛漩涡一样旋转扭动!
“疾!”
薛衍一声暴喝,箭雨陡然密集起来。
噗,喀啦——
伴随光箭入肉之声,一蓬鲜血泼洒开来!
“哈哈哈,死吧,死吧!!!”
轰、轰轰——
箭雨砸在地上,溅起漫天烟尘,山石碎裂,大地崩摧,飞沙走石之间,仿佛数十上百道惊雷同时炸响!!
当烟尘散去,莫说房屋,便是这蟒山也已经被削去一截,那珍贵无比的一阶极品灵脉,烟消云散!
薛衍嘴角牵起一丝快意的冷笑。
大挪移令又如何?
在他遮天如意箭雨之下,便是挪移走,也只能是一地破碎肉泥!
与此同时,天青山上,祖师殿内。
华展风神色沉然,束手而立。
忽然间,只听咔的一声,一盏魂灯忽然裂开,其中星火跳跃两下,最终还是熄灭殆尽。
华展风嘴唇嗫嚅,看着魂灯下的“杨玄”二字,终究还是没能说出话来,只留下一声叹息。
“诶——”
数日之后,天青镇外荒野,一座无主孤坟立起。
谢东来紧咬嘴唇,双眼哭得通红,膝盖上的衣服都已经抓破,却还是将一叠黄纸、一碗鲜血供在台前。
“杨兄弟,昔日玩笑,要于你斩雄鸡、烧黄酒,如今,算是补上。”
“从此以后,我定会精进修行!将那薛衍,斩于剑下!”
华展风束手而立,神色无悲无喜,也许是这样的生离死别,他已经见过太多太多。
华展风举起酒壶大口痛饮,又将余下灵酒倾倒坟前,朗声高呼,如歌如诵:
“大道茫茫少玄机,长生渺渺难遭遇。
我今祭尔神仙酒,来世共解修行意!”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