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水郡,位于燕国西面,往北连接丹池、虎峰两郡,往南沟通大冶、樵山两郡,东面则与渑池郡邻接,堪称是通衢之地,也是整个燕国西部最繁荣的郡治。
郡中有灵山一座,名为大蟒山,绵延数百里,传闻数千年前有仙人斩妖蛇于此,妖蛇落地,化作山脉,远远看去,山脉起伏,绿意盎然,确有那么几分蛇形。
大蟒山上有一阶极品灵脉一条,上品两条,中品三条,下品更有数十之多,也因此被修士看中,于大约五百年前于此地兴建了“霹雳门”。
由于灵脉限制,虽然也偶尔出过一个筑基,但终究昙花一现,门派上限还是锁死在了一阶。
饶是如此,经过八代掌门的励精图治,霹雳门如今也是气象非常,山门占地数里,有矿山、灵田等各类产业,门下练气弟子二十余位,更有数百凡人奴隶服侍。
此时,霹雳门内全部二十余练气弟子在掌门冯景辉带领下,恭敬地站在山门广场之上,仰望苍天,似乎是在等待什么。
冯景辉年届八十,慈眉善目,身材颀长,须发皆白,颌下三缕长须更是将此人衬托得飘逸出尘,仙风道骨。
“父亲,要不然还是散了吧。”长了一双三角眼的冯俊诚忍不住低声嘟囔:“都等了大半天了,我看那杨玄多半是不敢来了!”
“放肆!”冯景辉呵斥到:“老夫如何交代你的?那人可是代表天青门而来,只能称呼其为尊使,怎敢直呼其名?”
“甚么尊使,一个落了毛的凤凰罢了。”冯俊诚撇了撇嘴:“不对,还不是凤凰,本来就是只野鸡,现在还从高枝上掉下来了!”
“要我说,咱们不给他吃闭门羹,已经是给他天大的面子了!”
这句话顿时引起了在场众人的共鸣,尤其是修为最高的几个,已经要开口附和了。
“都给老夫住嘴!”冯景辉转过头来,手捻胡须,目光阴沉沉扫过一众弟子,没有一个人敢于和他对视,一个个安静得如同鹌鹑。
他接掌门派五十年,积威之重,人望之高,可见一斑。
“凰儿、琳儿,还有小许,的确都死在了天青门手里,他们是你们的师兄妹,更是老夫弟子!他们死了,老夫比你们更加心疼,但这件事老夫不能记得,尔等也要忘掉。”
“老夫知道尔等心中不服!”冯景辉抬高语气,将冯俊诚到了喉咙的话压了回去:“但这就是修仙界,以力为尊!我霹雳门在易水郡是大户,但是在天青门面前,不值一提!”
“那杨玄是代表天青门而来,无论他自身修行如何,那就都是上使,是皇帝的钦差!”
“自现在起,我若是再听到有人诋毁、轻慢尊使,便以门规论处,都听懂了吗?”
“明白……”众多弟子稀稀拉拉应和着。
冯景辉见状眉头拧起一声暴喝:“尔等早上没进灵米吗?老夫没听到!”
“明白!”
“师父,人来了!”霹雳门大师兄申天瑞指着天空一道火色遁光说道。
“奏乐!”冯景辉不紧不慢地整理了一下衣衫,脸上表情调整为柔和笑容。
遁光落地,杨玄自火乌梭中走出,顿时便有道道欢乐齐声响起,丝竹管弦,旁边甚至还有编钟伴乐,欢快而不失庄重。
冯景辉一撩衣袍跪倒在地:“霹雳门掌门冯景辉,携门下弟子,恭迎天青门尊使!”
“恭迎天青门尊使!”
随着声声呼喊,十几位霹雳门弟子纷纷跪地,便连那些弹奏鼓吹的凡人乐手也都纷纷跪了下来,而且一个个节奏不乱,倒是让杨玄颇有些惊讶。
杨玄双手虚抬:“诸位请起吧。”
没想到冯景辉竟然没又率众人叩了两叩,拜了两拜,这才起身:“尊使贵足踏贱地,真是让我霹雳门蓬荜生辉,小老儿三生有幸啊!”
“冯掌门客气了。”杨玄笑呵呵地说道:“我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之后还需要霹雳门多多帮衬呢。”
“帮衬二字不敢当。”冯景辉说道:“只要尊使有令,本门上下,定当赴汤蹈火、肝脑涂地!”
“便是小老儿年岁已高,也有几两骨头,可为尊使效死!”
这几句话说得实在太重太过,甚至显得太假,但杨玄却并不意外,反而高看了这冯景辉一眼。
在动身前来之前,他也打听到了易水郡战事的详情,对此地了解也深了许多。
易水郡受天龙教管辖已经有六百年历史,也就是说这霹雳门从建派开始就依附在天龙教门下,几乎每一代都有门人弟子拜入其中,与天龙教的关系可谓根深蒂固。
但就是这样一个门派,竟然在此前战事之中,只派出了五位练气弟子!
对于有近二十位练气门人的霹雳门来说,只出五位弟子,毫无疑问是对天龙教的极大怠慢。
但也不知冯景辉用了什么手腕,竟然让天龙教在当时没有追究此事!
在天龙教失败之后,冯景辉更是第一时间主动登门拜访了负责此间战事的天青门筑基修士,上缴门派名册、地契,将霹雳门彻底挂靠到了天青门名下。
因此,杨玄早就对这冯景辉印象极深,觉得此人目光长远,城府深沉,手腕高强,今日一见,更是加深了这个印象。
摆出这种热情姿态,就是在表忠心,他霹雳门从此与天龙教彻底断绝关系,甘愿放弃尊严,做天青门的走狗!
他的热情还在继续:“迎接尊使,小老儿特意请蟒山坊市的大厨整饬了一桌酒宴,尤其是那酒炙青鱼,更是不可不尝啊!”
杨玄此来却并不是为了享乐的,他笑着摇头说道:“我一路行来颇为疲累,酒宴便免了吧,冯掌门可有住处,供我暂歇?”
“有的有的。”冯景辉脸上表情一僵,又用笑意将其遮掩:“您请跟我来!”
这霹雳门占地颇为不小,跟着冯景辉来到一处宅院之外,只听到这位掌门说道:“尊使,这是小老儿为您特意定制之院落,还望您能够满意!”
本来还笑着的杨玄,脸色阴沉下来:“我若是说不满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