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传唤,典律阁外的杨玄深吸口气,双手收于袖内,迈步坦然来到了典律阁正堂之内。
主座之上,一个熟悉声音响起:“杨玄,你没想到,自己会有今天吧?”
杨玄忍不住抬起头来,只见主座之上坐着的并非是典律阁长老蒋林,而是内务阁阁主薛衍!
虽然还是那身大红色道袍,但是气势却已经完全不同,光是坐在那里,就充满了压迫感。
杨玄眉头阵阵狂跳。
此种状态杨玄很熟悉,这是在突破一重关隘之后,没来得及稳定境界,以至于体内灵力翻涌,自然而然向外发散。
换句话说,对方如今已经是筑基中期!
可是,他怎么会在这里?
见杨玄面露疑惑,坐在薛衍身下位置的白浩主动解释:“杨玄你不必疑惑,蒋长老还未出关,而薛阁主曾经担任过典律阁执事,如今又是内务阁阁主,因此经蒋长老首肯,由他来担任此次审判主官。”
薛衍咧嘴一笑:“怎么,你不服吗?”
杨玄紧紧抿着嘴唇:“弟子不敢。”
“哼,好一个不敢!”
薛衍俯下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那你可知罪!?”
杨玄拱手行礼,抗住压力,不卑不亢地说道:“弟子不知!”
薛衍冷冷一笑:“呵呵,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实话告诉你,你此番下山所做之事我已经尽知,若是你现在自己承认,还可以稍稍宽恕,只罚你二十年禁闭!”
“若是等我说出来,便晚了!”
二十年禁闭?自己剩下一共不过二十八年寿元。
这薛衍,摆明了是想要自己死啊!
此时退无可退,杨玄梗起脖子朗声说道:“还请阁主明示!”
“好,你要明示,我给你明示!”
薛衍抬手一挥,一卷绢帛便飞在杨玄面前。
后者伸手接过,目光一扫,眉头便皱了起来。
这是一份何英亲手书写的供词,上面还有他的灵力印记以及手印。
其中陈述:指责杨玄为了一己私利,即便知晓内情,还是隐瞒了魔修作恶的酷烈程度,以至于延误了时机,导致无数村落被屠!
杨玄心思机敏,一瞬间便想到了其中关窍:这何英,定是被楚立山父子逼迫了。
“杨玄,你还有何话说?”
“有!”
杨玄仰起头来大声说道:“事情并非如这绢帛所言!隐瞒事情真相的,并非弟子,而是内门弟子楚天寒,以及其父楚立山!”
“呵呵,我就知道你会如此狡辩。”
薛衍一摆手:“你既然如此说辞,可敢与他二人,当面对峙?”
“自然!”杨玄挺直腰杆说道:“固所愿也!”
“好,那便依你所言。”
薛衍拍了拍手:“传内门弟子楚天寒,寒山宗掌门楚立山!”
盏茶时间后,门被推开,楚立山、楚天寒一前一后来到了殿中。
看到杨玄那一刻,两父子脸上都露出了沉重的表情。
天青门内门弟子,在祖师殿内都留有魂灯,人死则灯灭。
所以这两父子在来到天青门后,便已经知晓杨玄并未身死。
幸而薛衍出关重掌内务阁,楚天寒早知道其与华展风的龃龉,因此便携重礼登门,提前拜会一番。
双方一拍即合,将屎盆子扣到了杨玄脑袋上。
他们甚至祈祷过,杨玄千万不要那么快回来,只要等到天青门的通缉令明发天下,事情便再无转圜余地!
但事与愿违,杨玄还是回来了。
他们也曾经推演过今日的场景,可是在看到杨玄的那一刻,他二人心中还是不可避免地有些紧张。
若是今日不能将杨玄摁死,将来此子若是发迹,倒霉的就是他们。
杨玄的心机,杨玄的手段,他们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弟子楚天寒,见过阁主!”
“寒山宗掌门楚立山,见过阁主!”
“起来吧。”
薛衍虚虚抬手:“这杨玄拒不认罪,要与你二人当庭对峙。”
“你二人不必害怕,将所见所闻尽数讲来,本阁自然会给你们二人一个公道!”
杨玄眉眼低垂。
这是摆明了要拉偏架啊!
楚立山与楚天寒对视一眼,后者深吸口气,上前一步,将此前仔细商议过的说辞抛出。
“禀阁主,事情经过,我等已经在文书上详细说清,杨玄好大喜功、贪婪无度,明知何英情报有误,依旧不肯向宗门上报,反而与其勾结,还夺去我传讯符箓,以宗门安危相逼,让我父子不能上报内情。”
“这才导致那魔修在代郡肆意猖狂为恶,造成数千百姓死于非命,有损我天青门声望。”
“之后我父子二人不忍见生灵涂炭,主动出击,已经将那魔修逼到绝境,却不想杨玄突然杀出抢功。”
“我父子当时身受重伤,不得不退去,却不想这杨玄眼高手低,非但不能将那魔修斩杀,反而是纵虎归山,随后自觉无颜,独自逃遁离开。”
“阁主,这便是事情的全部经过!”
薛衍听闻缓缓点头,以戏谑眼神看向杨玄:“杨玄,听清楚了吧,你可有话说?”
“有。”
杨玄压抑着胸中怒火:“阁主,可否容许弟子问几个问题?”
薛衍点了点头:“问吧。”
“谢阁主。”
杨玄转身看向楚天寒,后者眼神不由得闪躲一下,随后又挺胸看了回来。
“楚师弟。”
杨玄平静问道:“你口口声声说我和何英勾结,隐瞒情报,可是何英乃是代郡仙官,平素与我并无交往,我如何与他勾结?”
“当然是以利相诱!”
楚天寒理所当然地说道:“他何英办事不力,以至于我父亲递交的情报不足,致使本门错估危险程度,定错了任务品级。”
“为了遮掩自己无能,何英当然要与你沆瀣一气!”
杨玄跟着问道:“既然如此,可有证据?”
“杨师兄,莫非你与魔修一战,伤了眼睛不成?”
楚天寒嗤笑一声:“何英的供词上,可都写得清清楚楚!”
杨玄不置可否道:“供词我已看过,他的确说与我勾结,但是其中细节呢?”
“我既然是以利相诱,那么是以丹药、灵石还是灵器贿赂他,何时何地?数量多少?这供词上可没有。”
“这……”楚天寒一时语塞。
楚立山跟着站了出来:“自然是以斩杀魔修作为利益诱惑!”
“斩杀魔修?”
杨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我下山之时,不过才练气三层,他凭什么相信我有斩杀魔修的实力?”
“要知道,那魔修可是连练气后期的楚宗主你都不能力敌!”
没想到自己精心准备的说辞被杨玄三言两语戳穿,楚立山脸色涨得通红:“这……这……”
杨玄跟着面向薛衍拱手说道:“阁主明断,这份供词,分明是漏洞百出,不足为信!”
“还请阁主以公心为论,将何英带来山门,与我当庭对峙,到时候,真相自然大白!”
听闻此言,薛衍猛地一拍桌子,厉声叫道:“好一个蛇蝎心肠的杨玄,我说你怎么会如此之晚才回返山门,竟然是做了那等丧心病狂之事!”
杨玄心中顿时升起一抹不详预感:“阁主所言,弟子实在不明。”
“怎么,还在装傻吗?”
薛衍眼中划过一丝狠毒光芒:“你难道不知,何英已然暴毙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