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本宫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太医行了一礼后，转身离去。
皇后盯了一眼穆珺“你父皇现在需要静养，也用不着你杵在这里，你随母后过来。”
太子穆珺仍旧担心地望了一眼殿门口，终究还是有些失魂落魄地跟着皇后走向了御花园。
皇后摆了摆手，近身的人便都在后面不远不近地跟着。
只有太子和皇后二人并肩而行。
太子道：“母后，父皇不会真的想要废了我吧？”
皇后冷哼：“本宫早说过陛下有这个心思。”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今日若非孟尚书开口，父皇就已经说出废太子的话了。一旦让父皇在众人面前说了出来，那儿臣就算是真的被父皇给厌弃了。”
皇后安静片刻，手中拿着帕子，缓步在花园中行走。
“母后不会让陛下废了你的，但是有件事情，母后希望你能如实回答。”
穆珺的玉骨金丝扇轻轻打在手心中，显然更急切关心的是陛下的身体，心中盘算着如果父皇醒过来后还是坚持要废立太子，自己到底该怎么办。
他有些漫不经心，随口应道
“何事？”
皇后似乎也有些犹豫，斟酌了片刻后才问道：“你在兖州布下的那支私兵，到底是对付穆璟的还是你的弟弟？”
穆珺打着扇子的动作戛然而止，风中带着菊花般在乱飞，不知名的幽香飘了进来。
二人衣角被风吹起，微妙的气场在二人之间氤氲。
“母后......问这个做什么？”
皇后紧紧盯着穆珺的眼睛。
“母后想知道你是否真的想害你弟弟。”
“怎么可能？他可是我的亲弟弟，我怎么会去害他？”
“那为什么你把私兵藏在兖州山中却并不告诉你弟弟？”
皇后眉眼犀利，虽然是疑问的语气却带着笃定的答案。
穆珺一改刚才的惶恐迷茫之态，冷笑了几分。
“这个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半年之久，如今母后选在这个节骨眼上询问儿臣，是什么意思呢？”
皇后眼睁睁地看着穆珺又像是以往那般的疏离就有些恼怒。
语气也硬了几分：“母后一直在等着你亲自来给母后一个交代，但是你却一直没来，只能母后来问。”
“可是母后问的时候不对。”穆珺整个人阴沉下来，玉骨金丝扇也背到了身后，整个人站的笔直笔直的，带着几分倔强。
“兖州的事情，是不是儿臣说并非真的针对弟弟，母后就会信还是说儿臣说就是针对弟弟，母后就帮着父皇一起罢了儿臣的太子之位好给弟弟？”
皇后看着这样的穆珺，莫名地觉得很陌生，但又好像他一直都是如此。
“你跟母后说实话，母后不会帮着珲儿。”
穆珺冷笑：“不会？小时候儿臣与小珲起了冲突，你就是会这么说，跟母后说实话，母后一定不偏袒谁。
但是儿臣说了实话又能如何呢？
如果是小珲的错，母后会说，你弟弟还小，你作为哥哥应该让着弟弟。
可如果是儿臣的错，母后就会严厉训斥着儿臣。
哪怕是小珲抢了儿臣的东西，只要儿臣揍了小珲，说完实话后，等待的就是母后训斥和惩罚。
母后觉得儿臣还相信这句话吗？”
皇后蹙了蹙眉头：“珲儿是比你小，你作为哥哥，理应保护着他，让着些他，古往今来都是如此。”
“所以呢？”穆珺太阳穴突突跳：“是不是小珲说要儿臣的东宫之位，母后也会想办法要儿臣让吧。
今天显然就是个好机会，所以你才选在这个时候问儿臣半年前的事情。”
“你想多了。”
“是儿臣想多了吗？那好，儿臣告诉母后，兖州的兵马就是儿臣用来对付穆珲的。”
“你......说什么？”
皇后目光瞬间阴冷，瞪着穆珺：“你竟然真的想要你弟弟的命？那可是你的亲弟弟，难道母后让你成为东宫太子就是为了让你对自己的亲弟弟下手的吗？
看样子你的德行确实不配那个位置。”
穆珺哈哈大笑，笑的前仰后合，似乎早猜到皇后会说什么，他几乎笑出了眼泪。
皇后愠怒：“你笑什么？这个样子成何体统？”
“当然是觉得好笑才笑啊！”穆珺扇子掩面觑着皇后：“母后觉得除了儿臣，谁还有这个德行配的上那个位置？
穆珲吗？那个从小被娇惯到斗大的字都不认识几个，只会拿着马鞭子乱抽人的小儿子才有那个德行配上东宫的位置吗？
母后你是不是早就想把儿臣从这个位置上捋下来了？好让你的宝贝儿子穆珲上去？
那儿臣算什么呢？
儿臣就不是你的儿子了吗？
哪怕不够宝贝，也还是你的儿子吧。
可你为何对我却连一丝一毫的母爱都没有呢？
是儿臣不配吗？”
穆珺说着低声尖笑着，带着几分癫狂。
皇后看着穆珺的状态也有几分害怕，甚至退后了两步，凝眸道：“母后对你和珲儿都是一样的。”
“真的一样吗？”
穆珺死死盯着皇后的眼睛，带着几分倔强。
自己的父皇已经想要放弃自己了，如今连自己的母后也要放弃自己了。
他就要失去东宫太子的位置了。
父皇嫌弃他不够仁德，母后嫌弃他不够狠辣。
他到底该怎么做才是对的呢？
皇后似乎有些心虚，咬牙道：“就算有些差距又能如何？你比你弟弟大，就该让着他。”
“凭什么？”穆珺大吼一声：“凭什么？凭什么我比他大，我就要让着他？”
“凭你是哥哥。”
“可儿臣从未选择过要当这个哥哥，哥哥这个头衔和身份是你们给我的。你问过我的意见了吗？我答应了吗？
凭什么你让我当哥哥我就得当哥哥，凭什么你说要我让，我就该让？
我是为自己而活的，不是为了弟弟而活的。
是不是在你心中，自从弟弟出生，我就只是你一同照顾弟弟的工具，而不是你需要付出怜惜和疼爱的儿子？”
皇后不解：“你为什么就不能想母后一般爱着你的弟弟？”
“我不能！”穆珺突然把扇子撕碎扔在了地上，眼睛瞬间变得猩红，声音也大了起来，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我不能像你一样爱弟弟，因为我既不是他的母亲也没有学会怎么去爱人，
为什么啊？
因为你都没有爱过我，一个从未得到过爱的人，又从哪里学习去爱人呢？
我得到的只有厌恶和嫌弃，所以我学会了怎么厌恶和嫌弃这个弟弟。
你问我兖州的事情是不是针对穆珲，我告诉你实话，我就是针对他，我不仅想让父皇处死他，还想等自己有朝一日手握生杀大权的时候，第一个杀掉穆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