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观楼看着黑衣人,微微挑眉。
“兄弟,我们之前是不是见过?”
他感觉对方长得面熟,却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见过面。
“陈狱丞真是贵人多忘事。两月前,地宫入口,咱家跟随萧指挥使一起。想起来了吗?”
他想起来了!
表情却越发错愕。
如此年轻英俊帅气的小伙子,竟然是个太监。
“你……”
他很八卦,很想问问对方遭遇了什么,如此天赋,年纪轻轻修为达到九品,却偏偏是个太监。
这个问题感觉有点残忍。
“陈狱丞是不是很好奇咱家的身份?”对方显然看穿了他的想法,或许是曾遇到过太多相似的情况。
“是有点好奇。以你的天赋,我相信任何宗门世家都会当宝贝一样对待你。”
不料对方却自嘲一笑,“陈狱丞怎知我不是从宗门世家出来的。怎知我不是因为宗门世家才落到今日地步。”
啊?
这个……
这个话题似乎很刺激。
陈观楼端起茶杯遮掩尴尬,尬笑一声说道:“过往种种,不提不提,喝茶喝茶。不知公公如何称呼。”
“咱家姓王!”
一个非常大众的姓氏。
“原来是王公公,幸会!喝茶喝茶,我从侯府拿来的茶叶,希望能合你口味。”
王公公面无表情地端起茶杯,浅浅抿了一口,“此乃贡茶,竟然出现在这般简陋的小院内。”
“王公公不会为了这点茶叶就去告状吧。”
“咱家并非小肚鸡肠之人。”
“那就好。你我能认识,便是有缘。以后常来常往,大家互帮互助。我脸皮厚,你别笑话,都是混官场的人,还是要有点默契。”
陈观楼一嘴的胡扯。
对方也不恼怒,也不讥讽,而是很平静地说道:“陈狱丞好意,咱家心领了。敢问一句,陈狱丞在地宫遭遇如何?”
“要不你先说?你跟锦衣卫千里迢迢南下,就是为杀人?你们杀了多少人?地宫里面可有奇遇?”
陈观楼的态度一直很客气,却滑不溜手,一句实在话都没有。全是虚言!
“若有奇遇,咱家何需半夜来找你。陈狱丞,我知你心中防备。我也不妨告诉你,今晚过来,锦衣卫那边该知道的人都知道,宫里头的人该知道的也知道。至于我们杀人,杀了多少人,你果真关心?”
王公公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他微微一挑眉,“还真是冲着杀人去的。地宫尸山血海,恐怕有你们一份功劳。”
“为奴者,自是听从主子的吩咐做事。为官者,自是从大局出发。于情于理,于公于私,他们都该死。罪该万死!其实,陈狱丞你也该死。你身为朝廷官吏,私自南下。有重大情报却不上报,与教匪苟且同谋,诛你九族都是应该的。”
陈观楼闻言,哈哈一笑。摊手,说道:“快诛我九族。说正经的,我至今不清楚我的九族有多少人。要不你替我算算。”
“荒唐!”
王公公一声呵斥。
陈观楼嗤笑一声,有点耐心耗尽,不耐烦继续应酬,“你一路尾随我,无非就是想知道我在地宫有没有奇遇,有没有得到机缘?
我就实话告诉你,没有!一千遍一万遍也是没有。了解我的人都知道,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我都不屑说瞎话。
你们要是不满,或是不服,尽管来。我若是怕事,若是皱一下眉头,我就是王八。
你们宫里人跟锦衣卫要做什么,我管不着。但是别烦我!你们若是烦我,我也不会客气。回去告诉魏无病,要么杀了我,要么就离我远远的。言尽于此,好走不送!”
王公公微蹙眉头,似乎想不通他为什么如此硬气,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区区九品,在宗师面前,如同小儿,有什么可嚣张的。
“陈狱丞,你莫要自误!”
“我怎么自误?”陈观楼一脸不理解不明白,“我做错了什么吗?你们好奇我在地宫的遭遇,我说了。你们怀疑我说谎,没办法,我的确无法自证。不过,我现在的修为并没有突飞猛进,勉强算自证吧。王公公不妨指出我的错处,方便我改正。”
“你不怕死?”
“死有何惧?”
陈观楼一声反问,倒是将对方给问懵逼了。
“王公公怕死?”他似笑非笑,“所以,宁愿失去宝贵的命根,也要苟活!你明明天赋绝佳,出事的时候应该有很多选择,为何独独选了一条独木桥?被威逼,被利诱?
不管什么原因,应该都不是你的本意。所以,你就算愤怒,也该冲着当年逼迫你的人,而不是我这个无辜者。说实话,我挺佩服你。若是有机会,我想和你交换一下修炼心得。奈何,公公你一心为奴为婢,实在是道不同不相谋!”
王公公脸色铁青。
他年纪轻轻,就能一路顺利晋升九品修为,由此可见天赋绝佳,乃是天赋挂的武者。内心自然是极为骄傲的。
但因为自身身体的缺陷,自卑不可避免。
过往,他能以绝佳的修为掩盖内心的自卑。仗着修为,无人敢当面戳他心窝子。就连宫里的老太监们,对他也是客客气气的。毕竟他是宫里头近几十年,天赋最强者。
偏偏陈观楼无所顾忌地戳破了他心中最深的恨意,直戳他心窝子,戳穿他最脆弱的一面,戳破他身体残疾的事实。
欺人太甚!
“公公莫非恼羞成怒,要翻脸?”陈观楼还在火上浇油,使劲戳对方的心窝子,一副贱嗖嗖的样子。
“我劝你最好别翻脸。你要翻脸,我肯定不会客气。我们打起来,动静小不了。惊动了五城兵马司或是锦衣卫,无所谓。
要是惊动了几位宗师,啧……我死不死无所谓,你肯定没好下场。魏无病那个老家伙我知道,最是面善心恶,折磨人的手段有不少。你犯不着受那个罪,对不对。
王公公,其实我们是一类人,很多时候都身不由己。不妨化干戈为玉帛,没事的时候一起喝个酒听个曲。有事的时候能帮则帮,如何?”
“你要跟我交朋友?”王公公突然变了个表情,似笑非笑。
“没说交朋友。一起喝酒听曲能叫朋友吗?朋友有那么随便吗?”陈观楼调侃道,“别自作多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