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舒听着,心里一阵的酸楚。
她竟然会生出这次的事情也不是那么严重的错觉,殊不知是宋鹤悄悄的在帮甄家善后。
那些表面上的平静,只是想保护她的人替她承受了风浪罢了。
“他们还想要干什么?”
甄舒不知道宋鹤是何时伤的,可看这样子,怕也是不久的事,他一个读书的书生,竟然要背负这么多的伤,甄舒一时哽咽住,眉头紧蹙。
“舒儿你别怕,他们不会再冲甄家了,事情我会处理好。”
甄舒的身体忍不住颤抖,她想要拥紧宋鹤,却怕他还有别的伤,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勉强稳住情绪,抬头看他。
“夫君,你不要一个人去揽,甄家再如何也一定比你一个人更能抗,陈家宋家要报复,就让他们冲甄家来,爹爹不会怨你的。”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宋家哪里真的就这么容易倒了,陈家早早的撇清了自己,还反手将宋家卖了,风波暂止,宋家一旦回过神来,势必会发起反击的。
再者,宋家的龙袍私印本身就是宋鹤相处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宋家若是最后洗清了自己,那就没法彻底扳倒宋家。
宋鹤苦笑,伸手将她眼角的泪拭去。
“舒儿,倘若事情真到了那一步,我们就和离吧,保全了甄家,你才能平安。”
甄舒愣住,脑海里满是他那句‘和离’,宋鹤竟然都做好了打算,他竟然想凭借一己之力来为甄家免灾?
“不……”甄舒低声,眼泪再次涌了出来,却不再继续说下去,“我去找侯妈妈拿药箱,先把伤口重新包扎一下。”
她说完就转身出了马车,侯妈妈已经外面等着了,杜鹃说宋鹤陪着甄舒,她也就没有上前。
此时看见甄舒出了马车,侯妈妈笑着上前,正想问在哪里用午膳,马车里太热,她见林子里有块空地,凉风徐徐,适宜在那里休息休息,只是还没开口,就看见甄舒神色有异。
“这是……”侯妈妈看向马车,满脸担心,询问的目光看着甄舒。
甄舒摇了摇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清晰,“妈妈去取药箱给我吧,方才郎君护我伤着了。”
她没说宋鹤是怎么伤着的,此事还有诸多的顾忌,不宜宣扬。
马车里,宋鹤等甄舒出了马车,这才不由皱了皱眉头,低头查看手臂上已经染血的麻布。
没想到这事儿还是让她知道了,现在说和离,也是为时过早,宋鹤原本不打算这么快回盐林的,只是他担心对面狗急跳墙,会在京都动手。
当初他提议上燕京,也是想把宋家李家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京都,有甄家大房和李家的关系在,会让人生出想收拾盐林甄家就必须先扳倒这两家的错觉,可那也只是一时的障眼法罢了,真想一直这样下去自然是不可能的。
李家在朝廷也经营多年,宋家有宋呈这个两江巡抚,在江淮敛财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和宋家有利益往来的官员更是数不胜数,现在宋家还没正式定罪,随着时间的推移,变数太多了。
这也是为什么宋鹤提议岳父将甄氏钱庄每年的红利分一部分用来上供国库,甄氏钱庄的这一部分可不是小数目,这就相当于变相的给皇帝表忠心,再者有了甄家带头,效仿的商贾也开始多了起来。
国库能趁机获得一笔不菲的收项,反观宋家,与甄家高低立现,即便最后宋家洗清了谋逆的嫌疑,也没法再拉甄家下水。
说到底,甄家就是必须抓住皇上这根救命稻草,才能稳中求胜。
至于他,这件事几乎都是他在出谋划策,宋家不可能查不到他,宋家倘若逃过此劫,报复的第一个人就是他,宋鹤不得不防,这才急着将甄舒送回盐林。
至于四业书院,也不过是为了让他家娘子安心罢了。
而京都的甄佑德,也正因为此事而心烦。
他先前觉得有靖安侯府在,宋家不敢乱来,可现在他视为保命符的靖安侯府这门亲事,险些就被甄月珠搅黄了!
他真不知道她脑子里在想什么,一个还没出阁的黄花大闺女,竟然做出勾引姐夫的事情,真是伤风败俗,这哪里是他甄佑德的女儿啊!
甄佑德一气之下又掴了甄月珠几巴掌,气的下巴处胡子直颤,半晌才说出一句整话,让人锁了门,将人禁足了。
张氏见甄佑德这是气急了,又只好帮着女儿说好话。
到底是她生的,这会儿看见甄月珠落泪,丈夫又气的恨不得将女儿勒死,张氏又心疼起来。
“到底也是那宋甫之生的太好,姑娘家哪有不爱美的,要我说,男儿家就不该生的这般惹眼,徒增是非罢了,这事儿也不能全怪月珠啊!”
甄佑德听得极讽刺,指着张氏‘你你你’半天也没说出一句整话,气的甩袖而去。
相比去京都时火急火燎,回盐林的速度就慢了许多。
甄舒一行人回到盐林已经是九月十六,他们没有回宋宅,而是直接去了甄家。
得了信早等着的李氏一看见瘦了一圈的女儿,眼泪一下涌出眼眶。
数月不见,她真是日日都在担心。
一同在门口等着的,还有刚出对月(注:因怀胎时受惊或早产身体虚弱的产妇需要多坐一个月的月子)的长嫂魏氏,甄舒也是不禁泪下。
“平安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魏氏满脸欣慰的上前,将甄舒拉着上上下下的看了两遍,笑着携了她的手到了李氏身边,含泪笑道:“母亲您看,瘦是瘦了,可还是那样的精神十足,这下您可以放心了!”
李氏连连点头,颤着声叫大家快进屋:“午膳都热了一遍了,再不吃就不好吃了!”
宋鹤走在最后,甄舒走了几步就站住了,回身叫他:“宋鹤,娘说今日有莼菜羹和你喜欢的那道荷叶粉蒸肉。”
宋鹤见她回身站住,脚上便快了几分,笑着上前,“那得多谢母亲和嫂嫂了。”
他儒雅温厚的笑着,甄舒却是第一次听他称呼李氏为母亲,就是李氏也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