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粲受了惊吓,已然没有余力奔波,赵咏祥让她留在店里,自己则带上一个店小二随王松去了他家里。
为了不引起旁人的揣测,离开时,赵咏祥给了王松一锭银子,要其保守此事。
不多时,他便和店小二用竹编担架将赵雪旎抬了回来,此时,赵雪旎紧闭着双眸,一动也不动。
江粲见状,立马迎了上去,“雪旎”长“雪旎”短地呼唤着。可无论她如何叫喊,赵雪旎仍旧毫无反应。
赵咏祥担心江粲会吵到客人,连忙摆出手势让她安静下来。
修行中人对异动比较敏感,早在王松风风火火地跑进店里时,墨芊凝的识海就已捕捉到了他的声响。
她穿好衣衫走出房门,发现鹿易鸣已站在了隔壁屋的门口。
“走吧,下去看看。”
“好啊。”
……
二人低语片刻后,一前一后地来到了楼下的厅堂之中。
“赵老板,我们是修真人士,略懂些望闻问切的术法。或许可以帮你看看,令媛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赵咏祥见鹿易鸣眼神诚恳,语气坚定,便自觉地拽着夫人退到了一边。
鹿易鸣和墨芊凝一左一右地立于赵雪旎身侧,二人右手捏诀,明亮的光芒在指尖闪现。
鹿易鸣点亮了浓烈的红色,墨芊凝则绽放出清新的薄荷蓝。
她本为风灵根之体,所持光芒原是近乎透明的风色。
后来她从师尊那里得了凝风剑,将凝风剑融入自己的体内修炼,发出的光芒便逐渐变成了与剑身相同的薄荷蓝色。
二人的手势隔空指向赵雪旎,欲从头到脚探个清楚。当移至她那闭合的眼眸之上时,二人心头一震,难以置信地对视了片刻。
“看、看出什么了吗?”
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赵咏祥说话时的语气也陡然变作惊慌。
“赵老板,经过我二人的探查,发现令媛……令媛……”
似是被赵家夫妇殷切的神情所感染,鹿易鸣心中不忍,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我女儿到底怎么了,你快说呀!”
江粲一把攥住鹿易鸣的手臂,俨然忘却了礼仪。
“赵姑娘双眸尽失,该是被人挖去了罢。”
一面是鹿易鸣支支吾吾,一面是赵氏夫妇心急如焚,墨芊凝语气一沉,终是将结果脱口而出。
“啊!什么?”
江粲如遭雷击,一时间竟晕了过去。
赵咏祥连忙接住她的身体,亦是一副悲痛的神情。
墨芊凝与鹿易鸣再次面面相觑,为眼前的一切甚感惋惜。
……
“爹,娘。”
许是被方才江粲的叫声吵醒,赵雪旎揉了揉昏沉的头颅,挣扎着想要站起,却发现周遭漆黑无比。
“怎么这么暗呀?爹,娘,你们不点盏灯吗?”
赵雪旎好像并不知道自己没有了眼睛,反而摸索着向前走去。那一对空洞的眼眶,看上去十分惊悚。
墨芊凝怕赵雪旎摔跤,赶紧伸手护住她的肩际。
“呃……雪旎,你昨晚不是给小朱送伞去了吗?这期间……有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啊?”
赵咏祥怕雪旎难以接受这个现实,故意将话题岔开了去。
“若说奇怪的事,还真有一件。”
赵雪旎停下脚步,神色凝重。
昨晚,客人们陆陆续续地离开了客栈。朱全书和那一家三口话别后,也径直迈出了赵家的门槛。
没过多久,忽逢雷声大作,骤雨倾泻,噼噼啪啪的好不凛冽。
赵雪旎怕朱全书被淋出风寒,兀自从前台后的架子上拿了把伞,就仓促地跑了出去。
待追上朱全书后,二人同撑一伞继续前行。又走了大概三里路,雨才停歇。
至此,离朱全书家也就不到一里的脚程了。赵雪旎依依不舍地同其道别后,便收拢蓝伞转回家去。
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泥土清香,赵雪旎深吸一口,顿觉酣畅无比。有些许杜鹃花瓣被雨水打翻在地,残红零落,竟生出一派凄美的意蕴。
赵雪旎低下头,见她那绣有迎春的柳黄色棉布长裙,裙摆处已沾上了几道泥泞,不免皱起眉将其掸去。
夜越发地黑了,将那投向人间的月光,混淆得逐渐黯淡。不时还传来猫头鹰“咕咕”的叫声,赵雪旎心下一紧,快步向家中赶去。
仓惶间,一只雪白的右手从后方伸来,蛮横地捂住了她那副涂了口脂的花瓣唇。
吓得赵雪旎娇躯一软,险些就要跌倒在地。
由于嘴巴被堵,赵雪旎无法发出求救的声音。情理之中,她一把抓下鬓间的碧翠珊瑚步摇,狠狠地照着偷袭之人的大腿插了过去。
那人也是个眼疾手快的,还没等步摇尖端抵达其皮面。另一只掌便陡变为爪,握住了赵雪旎摆出的手腕。
赵雪旎并没有因此放弃,迅速将右腿后撂,踢向对方膝盖。
那人身手敏捷,不但没有中招,反而勾住了赵雪旎的小腿,一举就将她绊倒在地。
赵雪旎挣扎着爬起,想要看清对方的面目。可头才转过了一半,那人便一掌砍在她脖颈动脉,登时就把她击晕了去。
等醒来以后,就已然处于自家的地界里了。
至于昏迷过后发生了何事,她自然是一问三不知。
“所以,你终究没能将那人的模样看清。”
鹿易鸣沮丧地呼出了一口气,一对乌亮的卧蚕眉紧紧蹙起。
“的确没有看清长相,但毕竟与之扭打了片刻,可以肯定是个同我年龄相仿的女子。
她身上涂抹着一种甘美的香氛,似是由葵花的花香和苹果的果香混合而成。只要我再闻到那味道,一定能够辨认出来。”
赵雪旎受了风寒,说话间忍不住咳嗽了几声。墨芊凝顺势拍了拍赵雪旎的后背,小心地扶着她坐了下来。
“雪旎遇害时已近午夜,而村门一到戌时便会关闭,我看那人十有八九就是村内的。”
赵咏祥失神地说道。
“有没有可能……是其他住在店里的客人呢?他们多为外来之人,或许有不轨之心也说不准。”
墨芊凝环顾二楼,确定没有其他客人出来后,才谨慎地问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