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拒绝了一百次始终百折不挠的陆浩轩提前来到江柔家中,仿佛之前的不愉快从未发生过一样,他照样气宇轩昂的来敲门,出人意料的是江家似乎早有准备,他并未多做解释,江柔就主动坐上他的马车。
她拿出准备好的贺礼递给浩轩的时候,毫无防备的他露出孩子般欣喜的笑容,声音里的感动一览无遗。
“没想到你特意为我准备了礼物,我现在就想打开来看。”
江柔的母亲和弟弟就在身旁,她稍有戒备的回道:“只是一面我画的折扇,跟别人送你的礼物比起来甚是微不足道,你回去后再打开看吧。”
“不,你画的折扇举世无双,对我来说价值连城,我今后每天都要带在身边。”
她微微颔首一笑,就让浩轩心潮澎湃,看在气氛如此甚好的份上,前几日还在和姐姐闹别扭的承志也夸赞起姐姐来:“浩轩哥,我可以透露给你,我姐画的是冬雪傲梅,真可谓活灵活现栩栩如生,打开的瞬间似有香气扑鼻,你可要好好保管。”
“那是自然,小柔哪怕什么都不送,我也会把你陪在我身边的每一刻都当作一次特别的礼遇。”
江柔听着他矫揉造作的言语很是无所适从,可想而知他所着的书,该有多浮夸无趣。
今日晚间的船坊已被陆景荣包下为办宴席所用,华灯初上时分,湖水中的倒影与富丽堂皇的船坊连在一起,画面甚是璀璨,试想一下府中舍不得多点一盏灯的陆景荣对于儿子的前途可真是倾其所有了。
掐着点来到船坊的秦冕也被眼前华丽的景象所震惊,哪怕是看多了京城风貌的他,也忍不住连连赞许:“真不愧是西陵最贵的船坊,如此想来陆景荣捞了不少钱财,繁华盛世里也有我的功劳,你说是吗,小宁?”他笑容可掬的问宁忆,而他只是回头瞥了他一眼,冷静回道:“为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秦大人还是自己进去吧,否则衙门再多钱也不够罚。”
秦冕欣然一笑,告诉他:“咱们行的直坐的正,还怕小人谗言吗?”
谁知门口就被拦了下来,拦住他们俩的是太师府的侍卫,一脸正气的举着手,字正腔圆的说道:“县令大人可以进去,其他人等不得入内。”
面对突如其来的状况秦冕尚且客气的解释给他听:“其实陆太师送来的请柬上写着宁护卫的名字,若有异议,烦请你去问一下陆太师。”
“请柬呢?”侍卫非常明朗的问了三个字,秦冕笑容僵硬,转身看着宁忆,小声嘀咕:“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请柬应该不会在你身上吧?”怎么可能猜错,因为请柬是被他亲手揉搓成团然后扔掉的,这会儿除非变戏法不然不会出现。
宁忆倒是显得相当镇定:“秦大人还是自己进去吧,我就在这里等你,我本来也对这种事情不感兴趣。”
“那怎么行?你是我的护卫,要去就一起去,不去也无妨反正我也没准备什么贺礼。”重点就是他没给陆浩轩准备贺礼,进去也只是为了去看那些造作的文人雅士们的笑话,如今侍卫不让宁护卫进去,他正好找到了打道回府的借口。
还未等他转身,一席华服的陆浩轩就带着江柔姐弟过来了,秦冕是第一次见到这位颇有名气的公子哥,看到他彬彬有礼却极为虚伪的对侍卫说:“你怎么回事?大名鼎鼎的宁护卫也不认识了吗?”
侍卫一脸为难的表情:“可太师说……只有读书人……才能……进……”
这句话自然遭到了陆浩轩劈头盖脸一顿骂:“即使这样你也要看人啊,宁护卫虽不是读书人出生,但他是本公子邀请而来的朋友,记住了吗?”骂完侍卫,他又急切的转身面向宁忆和秦冕,一脸歉意的对他们说,“真是抱歉啊宁大人,都怪我管教无方,让你为难了。想必这位就是秦县令吧?早就听闻秦县令各种事迹,说你年轻有为一表人才,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在下陆浩轩,日后还请秦县令多加关照。”
他行了一礼,秦冕则不动声色的观察着他身边的江柔和江承志,差不多就看明白了今日这出戏。侍卫的阻拦应该是早就安排好的,为的就是让宁忆在江家人面前出丑,而他的故意解围,也只是为了在江柔面前稳固自己温文尔雅的形象,好一个虚情假意又心胸狭隘的大才子。
“陆公子客气了,本官近日公务缠身没来得及给你准备贺礼,实在抱歉,如果记得日后一定补上。”
“秦大人言重了,你能亲自前来便是给我们陆家最大的贺礼,秦大人、宁大人,请跟我来。”
看着他谦逊的背影,秦冕用眼神暗示宁忆道:“一出好戏,小宁你看明白了吗?”
听到秦大人跟自己说话,宁忆的眼神立刻从江柔身上移回来,问:“秦大人你说什么?”“没什么,自言自语。”秦冕特别知趣的笑了笑,同时与始终未说一句话的江柔的目光撞到了一起,她礼貌的微微颔首,而秦冕,却听到了她无声的求救。
整个宴席都在文人雅士故作姿态的氛围里度过,陆浩轩则乐忠于带着江柔在文坛前辈们的面前流转。与这幅虚假的画面显得格格不入的宁忆,双眼始终跟随江柔左右,写在眼里的想念与无奈哪怕全场的灯火突然熄灭,也不可能将其掩盖。而这一切,全被心思缜密的秦冕看在眼里,这孩子刚失落的拿起酒杯想要喝一口就被他迅速拦下,他说:“忘了大夫怎么关照你的?若要活得久,平生不碰酒。”
宁忆看着喝不到的酒问:“哪位大夫所说?”
“秦大夫,专治心病。”他把他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还说,“好酒,这一杯,至少喝回二两银子。”
宁忆无奈的放弃杯中酒,这时江柔的弟弟承志走了过来,他是冲宁忆而来,开口就单刀直入:“你看到没有,我姐跟浩轩哥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我劝你离她远一点。”
若不是看在他是江县令唯一的儿子的份上,宁忆定会让他好看,而此时他只是默不作声的继续望着江柔孤独的背影,似乎根本没把承志的警告放在心里。
“喂,宁忆,你听到没有?别再对我姐有任何非分之想,否则,我绝不轻饶你。”这下宁忆有反应了,反问道:“我就是有非分之想,你能拿我怎么样?”
这么说还挺管用,承志尽管气急败坏,却又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气呼呼的瞪着他。他与自己年龄相仿,自从他来到府里就一直受到爹的认可,受到姐姐的赞许,他虽不是江家人,可他的风头却远胜于他这个亲生儿子,从小娇生惯养心高气傲的承志怎能受到了这种比较?
哪怕多年过去,父亲业已作古,埋藏在心里的这份委屈没有减少反而与日俱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