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一个月过去,成王那边一直没传来好消息。
云棠已经知道苏锦的织品十分难得,倒也没有多失望,提前备好另一份寿礼,等待千秋节到来。
谁知就在千秋寿宴的前日,太子拿着成王千辛万苦寻来的紫衣观音,献宝似地送到云棠面前,“已经找宫中绣娘鉴定过,确实是苏锦的原作。”
云棠走上前细看,只见紫衣观音低垂眉目,呈现大慈大悲之相。
脸部绣工妙相天然,用针细如发丝,故眉目皆具。
绒色光彩夺目,丰神宛然,设色开染,较画更佳。
因皇后礼佛多年,太子对佛教典故也颇有心得,述说起紫衣观音来历,声清玉润,侃侃而谈。
“相传紫衣观音来自清境胜天,慈眉善目,秾纤合度,束发赤足,着紫色衣冠,故名为紫衣观音。”
云棠笑着接话,“臣妾也曾听说,白衣观音的白表清净菩提心,因而住白莲花着白衣,密号为离苦金刚,系令一切苦恼消除,转不吉为吉祥的菩萨。”
“皇后娘娘大病初愈,正是苦尽甘来的表现,而紫衣观音则寓意吉祥平安,万事大吉,作为寿礼再适合不过。”
太子见云棠言谈举止总是暗合他的心意,对她的喜爱不由得一日胜过一日。
此时忍不住俯身,侧耳倾听云棠腹中胎儿的动静,语气中满怀期待,“这胎若是女孩,定会像棠儿般玉雪可爱,聪慧伶俐。”
云棠早已确定腹中胎儿是女孩,因此在饮食上也偏好川菜,言语间经常给人这方面的暗示。
皇后抱着“先开花后结果”的想法,不仅早已接受云棠这胎是女儿,还劝太子不要因此薄待云棠,要多点耐心。
太子只能苦笑,实际上第一次做父亲,不论孩子是男是女他都很期待。
甚至因为孩子的母亲是云棠,更加爱屋及乌。
现在他最担心的反倒是云棠的身体,自古女子生育便如同过鬼门关。
太子听府里的稳婆说起难产的危险,恨不能以身替之。
云棠却并不担心,怀孕以来,她将手里的柔体丸依次服下,切身感受到身体的奇妙变化。
柔韧度和灵活度都极大增强,她甚至觉得产后可以试着学习舞蹈,挑战一下那些高难度动作。
不然这么轻柔灵巧的身体,只是为了更好地产子,未免太过浪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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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秋节当日,太子妃领着府中女眷入宫,向皇后娘娘进献寿礼。
按着位分从低到高,一件件精心准备的金玉银器,被太监们用盖了红绸的托盘举着,等待皇后逐一品赏。
若有特别出彩或用心的礼物,皇后便会命贴身嬷嬷多拨些赏赐给送礼之人。
太子妃自然是压轴献礼,她是皇后的娘家侄女,所备寿礼既用心又贵重,乃是一尊椿带彩翡翠观音摆件。
翡翠中向来有“绿为尊紫为贵”的说法,这尊观音主体是恬淡贵气的紫,因着水头足,视之通透,仿佛笼罩着一层圣洁的光辉。
净瓶与竹枝俏色巧雕,点缀在摆件一侧,雕刻手法精湛和谐,浑然天成。
早在太子府后院中互看寿礼时,便引发众姬妾的惊叹。
大家提前互看寿礼,一则是为避免礼物千篇一律,二则是小心着别压了高位分姐妹的风头。
后院中要想独善其身,关键都在这细节里的人情世故。
太子妃的寿礼光彩夺目,对大家来说反倒是件好事。
至少准备礼物时不用担心抢了太子妃的风头被暗暗记恨,后院的平静生活能得以持续。
所以当云棠献上那幅由苏锦所织的缂丝紫衣观音时,太子府女眷们下意识地屏住呼吸。
有大胆些的偷偷将视线投向太子妃,发现她的脸色如同打翻的调色盘,相当难看。
云棠之前拿出来给众女赏看的贺礼,分明是一尊和田玉鹤寿延年摆件。
同样很难得,但是比起太子妃的椿带彩观音还是差了些。
可云棠今天献上的苏锦的缂丝紫衣观音,不仅珍贵难得,在寓意和心意上也都比太子妃的贺礼更胜一筹。
毕竟凤仪宫中堂上此刻还挂着苏锦的白衣观音,可见皇后对其喜爱之深,如今能凑齐两幅作品,定然是心花怒放。
云棠神情恬淡,她倒是没有要跟太子妃争风头的意思。
可这幅紫衣观音是太子昨日才送到栖云轩,她总不好临时大张旗鼓地宣扬自己换了贺礼。
在云棠心里,目前最重要的事就是保全云家,若是太子妃因此对她产生什么误解,她也并不在乎。
总归后院里只有她能怀孕,孩子就是她最大的倚仗。
皇后深谙一碗水端平的道理,说大家送的寿礼她都喜欢,把最高规格的赏赐给了太子妃。
但又在众人准备离开凤仪宫去御花园赴宴时,将云棠单独留下说话。
实际上皇后心里最喜欢的还是云棠送的那幅苏锦的紫衣观音,顾及太子妃的颜面,她并没有表现出来。
倒不是皇后有多偏爱这个娘家侄女,她的侄女满打满算有二三十个,跟太子妃并无特别深厚的情分。
只是皇后对后宅女眷的心思再清楚不过,为了安抚太子妃,让她不至于因嫉妒而铸下大错,这才当着众人给足她体面。
但私下里,皇后最疼爱的还是云棠。
云棠的外祖一家救了皇后性命,云棠本人又多次帮皇后和太子渡过危机。
皇后原以为自己一辈子都没有抱上孙子的可能,但云棠的出现给了她希望。
在皇后心里,云棠就是她和太子的福星。
无论如何她都要保护好云棠和她腹中的孩子,将一切潜在的危险都扼杀在摇篮里。
皇后想到近来京中的流言,安抚云棠道,“你姐姐的事本宫听说了,完全是她自作自受。现在有人借着这件事来抨击你的品行,本宫是一个字都不信。你姐姐是你姐姐,你是你,本宫和太子都知道你是个好的,都会护着你,你千万不要想太多。”
云棠心下惊讶,她这一个月来基本都待在栖云轩,出入皆有太子陪同,倒是没听说有关云梦的流言,也不知是不是太子私下叮嘱过。
但是皇后连都注意到这件事,看来问题很严重。
如果是这样,流言背后很有可能是有人在操纵,表面是针对云梦,实际却是冲着她或是父亲来的。
云棠忧心忡忡地抚摸着孕肚,“娘娘,臣妾已经失去过一个孩子,实在不想再失去一个。”
皇后握着云棠的手承诺,“你放心,本宫迟早会揪出那些藏在暗处的苍蝇。”
云棠的担忧并未减少半分,若想对付云家的人是皇上,皇后真能改变皇上的想法吗?
皇上虽然废了德妃,又将庸王赶去封地,但依然十分宠幸韩国公找来的国师。
每日丹药不断,脾气暴躁,沉迷享乐,将国事都交给太子处理。
云棠担心的是,若有小人进谗言构陷父亲,以皇上如今的状态,恐怕很难明辨是非。
为今之计,只能劝父亲激流勇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