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粹宫的柳眉,熬了三天三夜,总算是生了。
她可以说是丢掉了半条命,两次催产药,中间数次扎针提气,到最后没力气了,几乎是拿人参吊着命。
接生婆抱着小小的婴儿出来,向太后道喜。
“恭喜太后,贺喜太后,柳昭容生了个小皇子。”
太后大喜过望。
“好好好!来人,赏钟粹宫上下。”
虽然两个月之前太医就说这一胎多半是男孩,但没见到孩子之前,太后总是有些不放心的。
现在,孩子生出来,确定是个男孩,太后才算是真正放下心来。
她从接生婆手中接过了襁褓。
七个月就早产的婴儿,瘦弱的跟个猫儿似得,呜咽了两声,哭都没什么声音。
太后的喜色又转为了担忧。
她担心这孩子活不下来。
她抱了一小会儿,就把孩子交给了奶娘,让她们好好照顾,这才带着人走进了产房。
“眉儿如何了?”
柳眉的贴身宫女承影抹着泪回道。
“小主昏过去了。”
太后走到床边,看着脸色惨白的柳眉,心生疼惜。
“好好照顾你们主子。”
她叮嘱了一句,又扭头问其他人。
“可通知皇上了?”
“掌事太监已经去养心殿了。”
太后“嗯”了一声,伸手摸了摸柳眉的手。
柳眉生了三天,太后陪了三天。
虽然中间也有休息,但熬了这么久,太后也有些撑不住了,叮嘱一番后,先行回了慈宁宫。
皇帝中间来了一趟,看过了孩子,也生出了和太后一样的担忧。
不过,他什么都没说,赏了钟粹宫上下后才离去。
次日,柳眉总算醒了过来。
只是她人虽然醒了,但损伤太大,下不了床,人也没什么力气。
柳眉醒过来后,听着宫女们说了昨天的事,张口问道:“孩子呢?抱过来给我瞧瞧。”
宫女承影眉毛颤了颤,努力维持着脸上的笑容。
“小皇子在另一边呢!怕吹着风,太医不让随便走动。主子还是先先吃药,等明日洗三就能看到了。”
柳眉不疑有他,由着她喂药。
其实,小皇子并不太好,他太小了,不太会吃奶,吃两口吐一口,弄得奶娘和太医们忧心忡忡,一直提心吊胆。
可承影根本不敢说实话。
自家主子这状况,也不知道多久才能养回来,还是不要让她多思忧心了。
柳眉喝完了药,皇帝的旨意也到了。
皇帝晋了她嫔位,还给了容字的封号。
钟粹宫上上下下的人都跪下来,向柳眉道喜。
“恭喜容嫔、贺喜容嫔。”
柳眉神色舒展,也跟着笑了起来。
“赏,所有人,赏三个月月例。”
钟粹宫上下所有人都高兴极了。
这两天,得了三份赏,谁不高兴?
可这高兴没能维持多久。
柳眉喝完药,昏昏沉沉地又睡了过去。
太后休息好了,再次来到了钟粹宫。
她看过了小皇子,问了好些问题,直把奶娘问的额头冒汗。
“小皇子太小,喝不进奶,你们就慢慢喂,一口两口地加量。你们既然做了小皇子的奶娘,那他就是你们以后的依靠,只要照顾好他,日后荣华富贵,少不了你们的。”
“太后娘娘放心,奴婢们会用心照顾好小皇子的。”
两位奶娘同时说道。
太后点了点头。
她面上不显,心中却思忖着,以眉儿这身体情况,之后几年怕是不能再要孩子了。再眉儿身子养好之前,这个孩子,务必要保住才行。
皇帝儿子多,而且早早就立了太子,太后也没想着让这孩子上位,只想着有个柳家血脉的皇子,能保住柳家就行了。
毕竟,柳家和皇帝并没有血缘关系,单凭自己和皇帝之间那微弱的关系,根本维持不了多久。
有了孩子,就算日后柳家惹怒了皇帝,看在孩子的面子上,皇帝总会宽宥一些。
太后这么想着,人走去了正堂。
就在这时,外头响起了吵闹声,几名嬷嬷拉扯着两个人走进了院子,其中一个穿着绿衣的宫女,容貌妍丽,满脸不忿。
“怎么回事?”
太后发问。
“太后娘娘,这婢子鬼鬼祟祟的,把一个包袱偷偷塞给这小宫女,被奴婢们发现了。”
太后扫了那绿衣宫女一眼。
“哀家记得,你是德嫔身边的。”
绿衣宫女身体一颤。
“是,奴婢是德嫔主子从奉国公府带进宫的,叫绿萼。”
“哀家不管你是宫里的还是奉国公府的,竟敢在钟粹宫行鬼祟之事,意图谋害容嫔,其罪难容!”太后眼神凌厉如刀,“老实交代,那包袱里装的是什么?!”
绿萼吓得脸色发白,瑟瑟发抖,说话都不利索了。
“那、那是、是奴婢攒的一些药材,给小禾的……奴婢并没有要谋害容嫔啊!”
小禾是钟粹宫的一个小宫女,这会儿早已经吓得瘫倒在地,快要晕过去了。
太后冷冷一笑。
“不说是吗?来人,给哀家狠狠地打!打到她们说为止!”
几个婆子抓起绿萼的胳膊,抡起手就往她脸上打去。
啪啪啪!
几下,绿萼那娇嫩的脸就肿了起来。
她哭得不行,连连喊着“饶命”。
院子里一片嘈杂。
就在这时,大门外,忽然响起了一个沉稳的声音。
“老奴来替我们主子送贺礼了,恭喜容嫔主子诞下皇嗣,也恭喜容嫔升嫔位。”
太后听到声音,抬头看去,就见德嫔身边的曹嬷嬷带着四个宫女正站在外头。
她眉头微蹙,觉得有些奇怪。
曹嬷嬷说完贺词,目光一扫,看到院子里的情形,面露讶然。
“绿萼,你怎么在这儿?”
绿萼捂着脸,说不出话来,一双眼睛不住地流泪。
太后没有做声,她身旁的嬷嬷大声喝道。
“这宫女私闯钟粹宫,意图不轨,被当场拿下!”
曹嬷嬷一脸惊讶。
“意图不轨?绿萼?怎么可能?太后娘娘误会了,绿萼心善,先前听小禾这宫女说身子不适,于心不忍,才会拿了些东西过来给她,并无其他意思。绿萼,你说是不是?”
绿萼瞪大了眼睛,慌乱地点着头。
那老嬷嬷冷哼一声:“人赃俱获,还敢狡辩?”
曹嬷嬷面色不变。
“人赃俱获这个词,实在是夸大了些,敢问祥嬷嬷,这赃,在哪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