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烟织是第二天早上才知道这事儿的。
“听说钟粹宫那边叫了一整晚,还是生不下来,三位太医请示过皇上和太后之后,加重了药量。”
采苹小嘴儿叭叭个不停。
采青眉头皱得紧紧的:“之前林太医说过,这催产药对孕妇伤害很大,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用,这柳昭容用了一回还是不行,第二回居然还加重了药量……也不知道这孩子能不能顺利生下来。”
林烟织听着两人说完,没有做声,思索了片刻后才问。
“柳昭容这发作的也太早了,七个多月,孩子生下来也不知能不能养活……太后有没有叫人去查?”
“那倒是不知,太后如今还在钟粹宫待着,几位嬷嬷们劝了许久,太后都不肯回慈宁宫,非要等着柳昭容生。不过依奴婢看,就算太后要查,也得等柳昭容生完以后吧!”采青回道。
林烟织轻轻点了下头。
“也是,还是孩子最要紧。采青,你转告钱姑姑,这段时间不要往钟粹宫那边去了。”
“是。”
采青屈了屈膝,退了出去。
不多时,曹嬷嬷带着小宫女们来送早膳。
林烟织就注意到曹嬷嬷眼底偶尔闪过的一丝喜色。
显然,对于柳昭容的事,曹嬷嬷和德嫔那边是暗中窃喜,巴不得这孩子生不下来。
该不会是德嫔的人动的手脚吧?
林烟织脑海中冒出这么个念头。
她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可能。
就算德嫔有这心思,柳眉身边一直有太后的人照顾着,德嫔也找不到机会下手啊!
这时,饭菜摆好了。
她坐了下来,不动声色地提起了这件事。
“方才采青和采苹说起钟粹宫那边出了事,也不知道柳昭容怎么样了。这生孩子都这么艰难吗?听着叫人心里慌慌的,也不知我生的时候会不会也是如此。”
她面露忧色,一副被柳眉早产吓到的样子。
曹嬷嬷和她相处了一段时间,比以前和气多了,安慰道。
“才人不必担忧,您和柳昭容不一样,柳昭容去年小产过,这小产伤身,她还没养好就忙着复宠,肯定是落下了病根。您只要听太医和老奴的,好好养着,生产时肯定不会有事。”
曹嬷嬷说的话还挺有道理的。
林烟织拍了拍胸口,笑着说:“嬷嬷别怪我多想,只是先前咱们宫里出了那样的事,我心中难免担忧害怕,也不知柳昭容是不是也被人害了。”
她说这话时,一直盯着曹嬷嬷。
曹嬷嬷脸上没有半点异样,一边给她布菜,一边说:“她就算是被人害了,也有太后做主,和咱们没干系。才人只需要照顾好自己腹中孩子,就行了。”
曹嬷嬷虽然有些幸灾乐祸,但还克制得住,没打算落井下石。
但德嫔是不是也这么想,就没人知道了。
她听到消息后就坐不住了,早膳没吃两口就叫人撤了,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
时间一晃就快到午时了,钟粹宫那边还是没消息。
黄香端着一碗燕窝粥走了进来。
“主子,您要是不想吃午膳,就先喝口粥,这燕窝是奴婢亲自挑的。”
德嫔挥了挥手:“放那儿吧!”
黄香没有多劝,把燕窝放到了她手边的桌子上。
“对了,绿萼呢?”德嫔突然发问。
黄香动作一顿:“绿萼先前出去了,还没回来呢!主子找她有事?”
“没什么。”
德嫔摇了摇头,拿起了燕窝,吃了一口后,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抬头问她。
“我记得库房里有一些红花,你去拿来。”
黄香面色不变,眼神却闪了闪。
“恕奴婢多嘴,主子要红花做什么?”
德嫔眉头一皱,一拍桌面。
“叫你拿就去拿,问那么多做什么?!快去!”
黄香忙低下了头,应了一声“是”,然后退了出去。
她出去后,思来想去总觉得不放心,没有立刻去取东西,而是悄悄去了西侧殿。
只是,曹嬷嬷不在。
黄香一时拿不定主意,正要走时,被刚刚散步回来的林烟织叫住了。
“黄香?”
黄香转过身,朝林烟织行了一礼。
“见过林才人。”
“你来找曹嬷嬷?不巧,方才司苑局送了东西来,数目有些不对,曹嬷嬷找他们去了。”
林烟织解释完,看了一眼四周,又朝黄香招呼了一声。
“进来喝杯茶等等吧!”
黄香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跟了进去。
林烟织朝采青使了个眼色,让她去守着门,把黄香带进了内室,才开口问道。
“看你神情不太对劲,是有什么麻烦事吗?”
黄香本来不想说,可一想到德嫔那样子,心中就很慌乱。
她虽然背后另有其主,但在宫里还是得靠着德嫔,要是德嫔做了什么,她本人或许不会出事,但她们这些贴身宫女,肯定要遭大难。
于是,黄香咬了咬牙,把德嫔的吩咐说了。
林烟织听完,眼神倏地一厉。
“红花?她想做什么?”
“奴婢不知,就是因为不知道,才心中慌乱。若是德嫔相差就错,到时候倒霉的可是我们几个奴婢。”黄香的眉头就没松开过。
林烟织沉吟了许久,眼神不断闪烁。
“不管她心里怎么想的,这个时候,咱们长春宫都不能出差错。曹嬷嬷不在,也没人能劝住她……”
她低声自语着,说到一半,忽然一顿,语气随之一转。
“这样吧!你去库房里找样像红花的东西假装一下,如果德嫔要你去做什么,你大可以拖延时间等曹嬷嬷回来;若是她让其他人去,就算被抓住也不会有事。”
黄香眼睛一亮。
“多谢小主指点。”
她飞快地跑了出去。
采青见她走后,才进了屋,一脸的担心。
“小主,德嫔想要做什么?”
林烟织扯了扯嘴角。
“谁知道她要做什么蠢事,这种时候,一动不如一静。太后盯着整个后宫呢!这个时候跳出来,不是正好落入太后眼里?”
林烟织抬手扶额,深吸了口气。
等到孩子出生后,最好还是搬出长春宫。
哪怕像沈美人一样,搬去后头偏僻的居所,也好过留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