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
齐文茵看上去，已经猜到他要说什么。
她一直很敏感，也很，聪明。
善解人意，温柔静美是她的好处。
坐在梳妆台前的圆凳上，温瑾安凝眸看着她。
齐文茵坐在床上，和他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见他半天不开口，于是她先说道：“瑾安，有什么话，你说吧，我已经做好听的准备了。”
“我们，”顿了下，温瑾安沉声继续说道：“茵茵，我不能娶你。”
真的听他说出这句话，齐文茵还是控制不住，心底刺痛。
瞳姨曾经问过她，如果最后，瑾安坚持娶她，她会不会答应。
她说，她会。
因为她爱。
人都是有私心的。
她可以成全瑾安和苏瓷，但是对瑾安提出要娶她这件事，没有抵抗力。
很矛盾吧。
可以主动放弃，却舍不得被动的接受。
她太爱他。
只要是他说的，她就会听话。
无论是嫁给他还是，不嫁。
“我知道了。”轻轻一笑，这个笑容的时间，非常短暂。
其实能够笑出来，齐文茵自己都是佩服自己的。
“对不起。”
“没有。”微微蹙眉，齐文茵打断温瑾安的话，认真看着他的脸，“瑾安，你没有对不起我。从一开始……”
舔了下干涩的唇瓣，她苦涩说道：“从一开始我就知道，我们不合适。你不爱我。但我还是奢望来着，或许，你很久很久都遇不到你真心爱的女孩子。”
说到这里，齐文茵垂下头，“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瑾安，你看我这样坏。”
我居然曾经希望，你永远遇不到你爱的人。
站起身，温瑾安朝齐文茵走来
高大的身影站在她身前，他的手搭上她的肩，“茵茵。”
“我没事，真的。”挡开他的手，齐文茵站起身，避开他几步，“瑾安，我想单独待一会儿，可以吗？”
“好。”
深深看了她一眼，温瑾安转身出去。
门合上。
齐文茵全身的力气都散掉，双腿一软，她滑坐在地上。
双手抱住自己，脸埋在双臂之间，没几秒，低低的抽泣声传来。
门外楼梯拐角，慕以瞳站在那里。
看见温瑾安出来，她走出来，看着儿子，“说完了？”
“嗯。”
“茵茵？”
“她说想单独待一会儿。”
“也好。”点点头，慕以瞳朝温瑾安招手，“肉肉，你过来。”
温瑾安走过去，慕以瞳便踮起脚抱住他。
像小时候一样，手轻轻抚着他的后脑勺。
这是母子之间，无声的安慰。
温瑾安叹息着，伸手抱住他最亲爱的妈咪。
“瞳瞳，我是错了还是对了？”
“当然是对了。人本来就应该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你就是太笨了，现在才明白。要感谢苏瓷，没有她，你就要一直笨下去了。”
“……”
“没话说了吧？承认了吧？”
没等温瑾安说什么，身后，一道男声低咳声传来。
“咳。干什么呢？”
温先生来了。
慕以瞳放开温瑾安，挽住儿子的手臂，“你没看见？我在安慰我儿子。”
温先生面色不是很好，沉声说道：“你安慰错人了吧？”
慕以瞳撇撇嘴，眼神在说：我乐意。
温先生拿她没辙，憋了半天，憋出一句：“我饿了。”
“噗嗤”一声笑了，慕以瞳松开温瑾安走向他。
张开手臂，温先生便稳稳当当的接抱住她。
“你饿啦？”
“嗯。”
温先生别扭的别开脸，耳尖微红。
他才不承认，他就是看不得她和除他以外的男人亲近。
哪怕，那是他们儿子。
岁岁年年积累，温先生这坛，已经是陈年老醋缸了。
“知道啦，我去做饭。”
慕以瞳说完，温瑾安接话，“瞳瞳，我帮你。”
慕以瞳看了眼温先生，笑，“不用了，你爸会帮我的，是吧？望舒。”
“是。”温望舒笑的好看。
还是当年的妖孽一枚。
风姿潋滟，不少分毫。
直到今天，慕以瞳还会因为温望舒那样的笑容而心动不止。
温望舒亦然。
这就是因为爱了。
慕以瞳坚持不让儿子娶茵茵，就算她心疼茵茵也多，依旧坚持的原因，就是这个。
她希望儿子也拥有爱。
像她拥有温望舒这样。
她知道，那是什么感觉。
满满的充实和幸福。
世界上什么事情，都不能和这个相比。
“想什么？”
鼻尖被刮了下。
慕以瞳回过神，望向身边人。
温望舒正温柔的凝着她。
四目相对，她突然放下手里的东西抱住他精瘦的腰肢。
一怔，温望舒低头看着她的发顶，疑惑出声：“瞳瞳？”
“望舒。”
“嗯？”
“我刚才在想你。”仰起脸，她明艳灿笑，“我在想，如果世界上没有你，如果我没有遇见你，我会怎么样？”
更肉麻的是，她想，那大抵，生不如死。
薄唇勾起，温望舒嘴角漾着浅笑，“胡思乱想。”
“喂！我这算是告白心情吧。这么浪漫的时候，温先生就‘胡思乱想’四个字就把我打发了？至少说句我爱你吧？”
“你说让我说什么？”
“我爱你啊。”
“我知道。”
“……”
得！
她又被温先生给套路了。
咬牙，慕以瞳怒极反笑，手指捏住他腰侧一块肉，毫不留情的一个钝角。
听温先生闷哼，她高兴了，“逗我玩好玩吗？嗯？”
修长的手指捏住她的下颌，指腹在她下颌的软肉上摩擦，温先生不要脸的点头，“好玩。”
“……”
收回。
她收回刚才想的。
如果世界上没有温望舒，如果她没有遇见温望舒，她就不用被一个人一辈子欺负。
那样，没准更好。
想着，唇上一暖。
慕以瞳推他，咕哝：“干什么，耍流氓啊。”
“嗯。”温望舒拥着她，把她困在自己胸膛和琉璃台间。
低眸，他凝着她。
“你还敢想那些。”
“嗯？”
“想没有我，想没有遇见我。”
“我那是……”
“不公平。”
“什么？”
“瞳瞳，我不敢想那些。”
因为那对我来说，一定如同地狱。
如果世界上没有你，如果我没有遇见一个叫慕以瞳的女人，那对我来说，一定如同地狱。
鼻尖泛酸，慕以瞳眼里含泪。
她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真的年纪大了，这么容易被感动。
抬手捶了下温望舒的肩膀，她控诉，“你这是犯规！谁让你说这些的。”
说这些，成心惹她哭。
“傻。”男声低低，沙哑晦涩，温望舒抬手揩她的眼睑，“傻啊你。”
“我就傻，不傻会爱你吗？”她嘟嚷，靠在他胸前。
静静的相拥，两个人都不再说话。
但他们知道，彼此一定都在想一个人，一件事。
对方，相爱。
“咳。”
突然，厨房门口传来声音。
慕以瞳一惊，急忙推开温望舒看去。
温瑾安含笑，他身边还有红着脸的齐文茵。
“我们不是故意打扰，只是想帮忙。”
温瑾安说完，齐文茵赶紧点头，“是，是。”
看了温望舒一眼，慕以瞳耸耸肩，“好啊，既然想帮忙，那么晚饭就麻烦你们了。老公。”
“嗯。”
“我们出去看电视吧。”
温望舒宠溺的搂住慕以瞳的肩膀，附和老婆，“好。”
温瑾安，齐文茵：“……”
这样秀恩爱，真的好吗？
*
水流声轻缓。
齐文茵悄悄侧目看向专注洗菜的男人。
心底叹了口气。
以后，他们会变成什么关系？
朋友？
兄妹？
“茵茵？茵茵？”
“什么？”回过神，齐文茵就见温瑾安手里拿着洗好的菜看着自己，“哦，放这里。”
拿了个盘子给他，她轻声说：“剩下我来就好，你出去陪着叔叔和瞳姨吧。你好不容易回来一次。”
“他们？”一笑，温瑾安说道：“应该更享受两人世界。”
“我从来没见过比叔叔和瞳姨感情更好的夫妻了。”
“嗯。”
正说着话，手机铃声骤然响起。
温瑾安把手在围裙上擦干，从口袋里拿出手机。
看见屏幕上闪烁的名字，他唇角情不自禁的扬起。
是苏瓷的电话吧。
齐文茵想。
“我接个电话。”温瑾安说着，快步走出厨房。
齐文茵呼出口气，继续做饭。
她还需要一些时间去接受和适应。
不会很久，她会让自己尽快，尽快。
“喂。”
“瑾安，在干什么？”
手机那边，苏瓷的声音传来。
温瑾安温声回答：“做饭。”
“你吗？”
“和茵茵。”
“哦。”
至此，一时无话。
苏瓷耙了耙头发，在床上滚了两下，“好了，其实我是打来问你那件事的。”
温瑾安早就知道了。
声音听上去染着更多的笑意，“嗯？”
“你和齐文茵说了没？”
“嗯。”
“你说了？”猛地坐起身，苏瓷一颗心提到嗓子眼，“那她，她……”
“没什么，都解决了。”
“解决了？”
“嗯。”
扑向床，苏瓷把脸埋在枕头里，不让他听见她的笑声。
可他猜得到。
过了一会儿，她翻身仰躺着。
“瑾安？”
“嗯。”
“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后天。”
“我去机场接你好不好？不许说不好。”
她霸道一回，温瑾安自然要成全。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