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洛城到南阳十五的里程,鲁骁带人快马日夜兼程花了在第六日下午就赶到了。这一路风平浪静,没有人向他出手,鲁骁却没有因此而大意。他知道,真正的重头戏在后面,鲁赫是不会做在去的路上埋伏他这么蠢的事情的。
鲁骁一到南阳,南阳郡守胡鸿筠即刻接见了他。因为在在自己管辖的地方出了这么大的事,胡鸿筠也是焦头烂额,见到鲁骁之后更是惶恐不安。鲁骁看到郡守这般怯懦模样心中只是不满,嘴上道:“直接在这里安排住处,并向我回禀详细情况。”
胡鸿筠一听鲁骁要住在南阳,连声道:“殿下使不得啊,为了您金体,还是住到旁边的泸州郡吧。南阳现在,可是住不得啊!”
鲁骁听了胡鸿筠的这番辞,心中怒火更胜。胡鸿筠对上鲁骁的眼神,顿时噤声不敢再言语,他从鲁骁的眼中分明看到了多者死的警告。此时暗三沉声开口:“给你半盏茶的时间准备呈上这次瘟疫的情况!”
胡鸿筠不敢造次,赶紧吩咐下人将鲁骁带到南阳还算安全的地方住下。那住处其实就是一个偏僻的院落,至于他的郡守府,早就因为安置灾民连他都回不去了。他提议鲁骁住到旁边的泸州郡,一是怕鲁骁在南阳万一染上了瘟疫,二是南阳实在没有能招待大皇子这样身份尊贵者的地方了。但现在看鲁骁的作风,只得硬着头皮应对了。
等送鲁骁到了住处,胡鸿筠发现大皇子的脸色并没有因为住在这里变得更差,反而是街上三三两两的难民和户户紧闭的冷清样子让他眉头紧皱。这个认知让胡鸿筠的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看来大皇子确实是来治理瘟疫而不是做做样子的。
将登记有瘟疫爆发以来死亡和染疾详细信息的册子呈给鲁骁后,胡鸿筠顿了顿道:“启禀殿下,这瘟疫从第一个病例发现到现在已经过了十几日了。当时是城东的一个村子里接连有人染疾,后来乡医是可能井水的问题,便开了药方让村民回去。但是过了几日村民不但不见好反而愈发严重,这才出了村子找人医治,但是他们所经之处皆有人出现同样的症状,就有人散布谣言是瘟疫。”
“也就是这个时候突然在城西城南同时出现了相同的病例,一时间瘟疫之事就传的满城风雨,连周围的县郡都知晓了此事。臣派人将那三处都给隔离了起来,但还是防不住有人往城北逃去。如今整个南阳的大夫都对此束手无策,这样一日日拖下去也不是办法,臣只好请旨求圣上了!”
胡鸿筠到最后突然给鲁骁跪了下去,恸声道:“巡抚梁大人已经深入灾情腹地了,臣有罪,恳请殿下救我南阳黎民百姓啊!”
鲁骁认真地听完了胡鸿筠的话,捕捉到了大舅舅已经深入灾区的事实,最后看向胡鸿筠道:“有那个时间,赶紧去安置灾民!”胡鸿筠一听鲁骁的话顿时睁大了眼睛,大皇子竟然没有先治他的罪!他拜了一拜赶紧离开这里前去灾区了。
鲁骁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他发现这个胡鸿筠并不是个无用之人。灾情出现的时候,他以最快的速度将城中隔离成四个部分,阻止了瘟疫的快速传播。而且关于病患的详细资料,他已调动南阳所有的医者来登记造册,发病的时间,症状,接触过什么人什么物都写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作为一个郡守,鲁骁知道胡鸿筠已经算是尽职尽责了。毕竟这样诡异的事情,在解药研制出以前,他也没有更好的法子解决了。如今就是先看太医院来的人能不能找出解决办法了,只是那些老骨头经不起颠簸,现在还都在路上。南阳这里还要广招大夫,等待有人能制出治疗瘟疫的药方。但是自古以来瘟疫都是大灾,几乎没有医者能与之对抗,鲁骁思及此心情也是十分沉重。
暗影已经去调查南阳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事情了,而他他只能去灾情比较严重的地方巡视一番,等暗影有了消息再做下一步打算了。戴上了用药水浸泡过的面巾,鲁骁不顾劝阻前去了周边安置灾民的处所。饶是鲁骁自认为见过洪灾旱灾,知道百姓疾苦,在他见到真正的重灾区之时,他心中仍是一痛。
安置疫民的院子里,摆放着一个个简易的木架,有的上面垫着些破布,而有些上面只是垫了些干草!现下已经入了冬,南方独有的湿冷直直冷到人骨子里去,躺在木架上的疫民肉色焦枯,或头发尽落,或肤燥发拳,露出可怖的皮肤如鱼鳞皴皱,严重之人身上还渗出脓血。
那些人皆知自己染上瘟疫,终日只能呆在这院落至中,能不能见到明日的太阳仍未可知,就连大夫都不敢轻易踏入这里。如今见到鲁骁这等外人前来,他们只是翻眼看了一看便将头又转开了,只道鲁骁也是要跟他们一个下场的人罢了,半分怜悯都没樱
鲁骁从这些人浑浊的眼中,没有看到一丝生机。他们空洞的眼神就像沼泽,沉没了所有的希望。也许他们曾经挣扎过求生,拼尽全力去逃亡,然而终究还是没有摆脱这时症的魔爪。最冰冷的不是冬日肃杀的寒风,而是早已在等待希望中一点点凉透的疫民的心。
因为这边的大夫制作的简易面罩并不能起到长时间保护的作用,暗四很快就提醒鲁骁需要离开了,接连去了几处疫民安置地,鲁骁的眉头是一丝丝紧皱在一起。瘟疫都是在春夏季节才会发生,如今已是初冬,发生如此严重的瘟疫实在可疑。
鲁骁明白这么棘手的问题落在自己身上,只会是祸灾。就算他解决了南阳的问题,那也算不上什么功绩,而且身处腹地难保不会染上瘟疫,四国大宴刚刚结束的时候若是治理不好这里,只会是一桩大罪。这个时候鲁赫正好受伤,这项差事理所当然地落在了他的头上。
这一切就像是有人安排好的一样,故意赶在这个时间,故意选繁荣的南阳,故意选择会让人心惶惶的瘟疫,而鲁骁面对这个陷阱,却不得不主动跳进去。心事重重的鲁骁回到住处,却发现里面早已等着一个人。暗三认出屋里那人是舅老爷,便识趣儿地带着暗四和暗六先退下了。
鲁骁走进屋内,看着那陌生的背影却散发着熟悉的感觉。燕贵妃死后梁启成就去了南方,鲁骁就再也没有见过他这个大舅舅,但是在他的记忆中这个舅舅很有梁家饶风范。梁家人都是一个脾性,耿直又高傲,从不会退让去讨好人。
燕贵妃的娘家同鲁家一样也是前朝的大家族,但鲁家掌管了鲁国,而梁家则是子孙遍布四大藩国。尽管鲁正风之前是鲁国世子,但鲁骁的外祖父当年根本就看不上这个女婿。梁老爷子一辈子只娶了一位夫人,育有两子两女,只是其中一个女儿没养过七岁就夭折了,女儿又是他年过四十才有的孩子,自然是视为掌上明珠。
鲁正风几次求娶梁家的女儿都吃了闭门羹,最后还是燕贵妃亲自向父亲央求,这才让梁老爷子准许了这门亲事。但他老人家没能活着见到鲁正风称帝,也不知道自己的女儿最后竟然落得那般下场。否则,当年就算燕贵妃再怎么恳求他也断不会答应的。
鲁骁的大舅舅梁启成比燕贵妃长了二十岁,长兄如父,他一直都将妹妹视作宝贝。就在鲁正风称帝之后逐渐冷落发妻燕贵妃之时,梁启成曾经在御书房内公然对皇帝表示了对他的不满。满朝臣子也找不来一个像梁启成这样一个敢与子叫板的人,但是当时燕帝并没有治罪于这个大舅子,想来也是念及几分旧情的。
不久燕贵妃便香消玉殒了,梁启成直接请旨去霖方。燕帝也不会一再容忍梁家人,但考虑到燕贵妃尸骨未寒,只将梁启成从正一品降为从二品的巡抚打发去了南方。
鲁骁的另外一个舅舅梁思朝,年轻的时候便拒绝入仕离家去云游四海了,至今鲁骁仍未见过他一面。鲁骁的娘亲燕贵妃,在受到鲁正风冷落之后也不曾主动去找过皇帝,她宁愿就这样断了情分也不愿再去乞求皇帝的垂怜。梁家的人,从来不会委曲求全。
现在梁启成觉察到有人回来,转身发现正是自己的外甥,却仍旧是按照礼法恭谨地行了臣子之礼:“微臣参见殿下。”
鲁骁看着眼前之人,自梁启成请旨去霖方已经有十多年未见了,可谓从来没有尽过一个舅舅该有的职责,但是他的离开也是因为母后。梁启成如今低眉的模样,和当日在御书房与皇帝对峙的刚毅身影渐渐重叠,鲁骁上前扶了一把梁启成道:“舅舅何必多礼,你我甥舅二人若是生分,想必母后也是不乐见的。”
梁启成这才挺直了腰背好好地看了看鲁骁,当年只有七八岁的男孩如今已经长成了能够独当一面的男人了。那个时候见到他还会站在妹妹的身旁,现在却要他来为自己解决这般棘手的瘟疫。一时间梁启成心中百感交集,但他也知道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便将南阳的近况和鲁骁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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