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渐渐降临,将洛城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下。这本是日落而息的时间,可有些好戏,才刚刚开始登台献唱。
鲁骁正在府上思考接下来的部署,毕竟四国宴提前结束的原因,他心里也知晓一二。一切都是个幌子,一个让各国有理由迅速回国处理内政的幌子。此时暗一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主子,皇上宣您即刻入宫。”鲁骁起身,嘴角勾起一个弧度,原来已经来的这么快了么?究竟什么事情会让父皇催的这么紧?
勤政殿内,燕帝正在批阅奏折。鲁骁进殿之后行了个礼,燕帝关切地道:“这两日的事情,骁儿处理的不错,这次四国大宴你可为父皇分担了许多!”
鲁骁对燕帝的关心并没有显得多么亲近,只是道:“都是儿臣该做的。”
燕帝看着自己的大儿子,不禁想起了已经亡故的发妻,道:“父皇并不想让你这么晚还来宫中,只是这件事只有你去最合适了。”
鲁骁听出了皇帝的话外音,道:“儿臣愿为父皇分忧。”
燕帝一脸愁云道:“南阳传来噩耗,突发了瘟疫。还好不是夏,传播的没有那么快。老二本来身子就不好,老三心不在此,老五不是这块料,老六前些日子受了伤。朕思来想去,你们几个兄弟中能代朕前去的只有你了。”
本来这种事情,应当是太子代表皇帝亲临的,可是如今燕帝却丝毫不提鲁修的事情,反而将别的儿子一一数落了一遍,甚至没有错过生母只是宫女的五皇子。
鲁骁听完心想:南阳,那不是他舅舅管辖的范围?鲁赫此时受伤,可真是耐人寻味,看来有人是要逼着他去南阳啊。只是这个时候的瘟疫也实在突然,虽然开始回暖,但毕竟连春寒料峭的时节还不曾到,不至于大规模爆发瘟疫这种东西。心中想了许多,鲁骁嘴上却道:“儿臣遵旨。”
燕帝看着鲁骁,知道自己自燕贵妃去后这些年亏欠了他很多,道:“骁儿啊,四国大宴刚刚结束,我希望这件事情你可以妥善处理。等你回来,父皇就为你举行国宴加封!”
这国宴是在皇宫聚集群臣及其家眷的一大盛事,如果在国宴上加封,那简直就是无上的荣耀。可鲁骁听完之后只是颔首道:“不劳父皇费心了,若没有别的什么事,儿臣即刻就准备出发。”完不等燕帝开口便主动退了下去。
燕帝心里在想什么鲁骁明白,刚在四国大宴上炫耀完国威就出瘟疫这种烂事,出去必然成为大燕朝历史上的一个污点。燕帝只能看到几十年不遇一次的四国大宴在他治理的风调雨顺的东燕举行,却无法容忍自己在位的时间里有这样不光彩的事情发生,因此他让鲁骁来,就是要私下秘密处理这件事情了。
燕帝看着鲁骁离去的背影摇了摇头,他果然还是不愿和自己多讲一句话么?他三番四次想封骁儿为王爷,可是骁儿都拒绝了。他这个父亲,当的可真是失败。
鲁骁回到府中,立刻让暗一找来所有的暗影统领。夜色浓如墨,夜风萧索,一身玄衣的鲁骁在树下面色忽明忽暗,身上的肃杀气质尽显无疑。“提前执行计划,现在就赶赴南阳。暗一你与金蝉带着六杀留下守着府上,暗二和暗五带人盯着那边的一举一动,三,四和六随我去南阳。”
“主子,六他们本就年轻,十三杀是护您周全的,怎么能为了暗牢留下六人!”暗一听完鲁骁的吩咐只觉得吃惊,太后为大皇子秘密留下煞十三杀,这十三个死士是舍命保卫鲁骁安全的。如今南阳凶险,大皇子怎能留下六人在府上!那暗牢里还能有什么重要的人让大皇子甘愿涉险!也因此,暗一第一次对鲁骁的安排提出了异议。
“暗三善谋,暗四会毒,至于六,你们谁能躲过他的暗杀?”鲁骁也难得开了金口多解释了几句,“至于六杀,必须留下,府上的情形不会比南阳好太多,我不在的时候自然要多派些人留下代替我。”
暗一知道鲁骁是不会改变主意的了,而且鲁骁的话也服了他,主子这么做是有他的用意的。正是因为六他们年轻,所以这次他和金蝉一起被留下来代替主子守好他的府邸,这是主子莫大的信任。六皇子那边一直都是交给二和五处理,这次也只有他们去盯着最合适。
此次瘟疫,四医毒双修的人肯定是要去的。既然这瘟疫来的蹊跷,那其中的弯弯绕绕交给暗三分析是再合适不过了,而且暗三性格沉稳理智,也降服的了六的暴躁脾气。至于六,主子的对,他的暗杀从未失过手,他的伪装可以躲过他们任何一个。有时候能守在主子身边不一定要武功最强,只要能发挥自己最大的作用就足够了。
“主子,就放心交给我们吧!”暗一跪在地上领命,鲁骁看了一眼众人便离开了院子。暗一起身走到暗三他们身前拍了拍他们的肩膀,眼神交汇中的信息已经传递的很明确,无论何时都必须护住主子!
入夜,蕉棠院。夜风吹动蕉叶,留一地树影婆娑。还未至初春,海棠花都沉睡在寒冷的空气中,怀念着记忆里的春意暖融。月华清亮如水,越过窗棂直直泻入房中,落在地上,化成一汪一汪的清澈;落在床上,似是给躺在上面的人儿添上一层美梦。
光影交错之间,只是一瞬的功夫,房内多出了一个人来。他似乎是从夜色中走出来的影子,若不是这透亮的月光,恐怕不会有人注意到这本属于黑夜的影子。来人径直走到床前,端详着熟睡的人儿蜷缩在一起的睡姿,看起来让人爱怜极了。
鲁骁在出城的时候刻意经过相府,为的就是看上曲曦漓一眼。此去南阳有何凶险,鲁骁自是心知肚明,但他并不怕这些,只是觉得心里有些烦躁。若这洛城还有什么他放不下的,恐怕就是曲曦漓了。鲁骁觉得自己很贪心,他就是莫名想来这里看一眼她,因此将马打得飞快提前走了一步。
曲曦漓睡梦之中翻了个身,不再是蜷缩在一侧,而是恬静地平躺在那里。如今看着曲曦漓的睡颜,鲁骁觉得泛着涟漪的心湖随着曲曦漓的呼吸起伏,就这样渐渐平静了下来。鲁骁取出一个信封放在曲曦漓的枕侧,身子却没有急着直起,而是微微低伏了些,在两人鼻息相闻的距离,那薄唇轻轻地吻在了曲曦漓的额头。
曲曦漓,你要等我回来。
第二日,曲曦漓醒来之后揉了揉脑袋,昨夜多梦,今醒凉是有几分头痛。想到自己梦到了在温泉行宫染了风寒,被鲁骁照料的情景,曲曦漓敲了敲脑袋心下暗道,怎么总是能想起他?曲曦漓转而又想到理由安慰自己,兴许是因为鲁骁在行宫为自己解围了吧。
此时青芷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曲曦漓自己披上衣服趿着鞋下了床,忽然有什么东西被她带到霖上。曲曦漓转头一看,一个信封安安静静地躺在地上,她心下疑惑,什么时候有这个东西?曲曦漓捡起那信封仔细看了看,就是市面上最普通的那种,上面有一丝极淡的香味似曾相识。
曲曦漓打开信封,看到里面放的东西的时候愣了一下。信封里面装的是一块白银香裹着干掉的旋覆花,这是两位中药,都是用来清热解风寒的。清热去风寒…梦里鲁骁要为曲曦漓找大夫,曲曦漓道她自己就是大夫,哪里用得着麻烦别人,便让鲁骁按她的方子随便找些药来。现下这信封里的药倒是和她梦里用的药重合了。
如今曲曦漓觉得自己昨晚做的那个被鲁骁照料的梦竟然越发真实起来,就仿佛她昨晚的确一直和鲁骁在一起一样。那信封上熟悉的香味,竟然也和鲁骁身上淡淡的薄荷味重叠了起来。曲曦漓自己都觉得惊奇,她知道自己没有将药材放入过信封,下人们也不会做这个,那这个信封是怎么出现在自己闺房的?
此时青芷匆匆跑了进来道:“姐你醒啦,今早我和红儿废了老大劲儿才把昨日领的东西都在库房安置好。我以为姐前几日奔波,今日会多睡会儿的。”
曲曦漓在听到青芷进门的时候就将信封塞在了枕头下面,她不知自己为何会这么做,就像本能一样不想让别人看到这个信封。如今她看到青芷一脸歉意站在一边,对她摆了摆手道:“辛苦你们了,库房存不下的东西,你俩看着打发了吧。你先去传膳,我等会儿再洗漱。”
青芷听曲曦漓这么,欢快地退下去了,只是心道姐今日怎的不愿先洗漱了,平日里不都是最先做的这些么?青芷退下去之后,曲曦漓又从枕头下面拿出了那个信封,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然后打开梳妆台最下面上了锁的盒子,将信封锁了进去。信封的旁边,那个银质镶紫檀木的盒子安静地立在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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