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那连州长被带到公堂之上,他哪里长哪见过这等阵势?做了一辈子州长也没见过皇帝一面,如今不做州长了跪到这里更是大气儿也不敢出,头也不敢抬。
京兆尹将林侍郎的话又了一遍,厉声问道:“刁民,圣上可是在此,林侍郎的话是否属实!”不得不京兆尹作为朝廷衙门的头儿,很有一套审问饶本事。
那前连州长哆哆嗦嗦地看着宋学士,宋学士顶着一张黑脸,当时让这家伙拿了钱就走人,怎么这么轻易就给带回来了,废物!
“愣什么!还不快!莫不是你有意欺瞒圣上!”
“贱民不敢啊,贱民就是有一百个胆也不敢欺瞒圣上啊。”这连州长看着京兆尹一脸怒容,宋学士更是恨不得杀了自己的眼光,心中挣扎了一回。
如果自己揭发了宋学士他们,那么皇上不定会给自己一条生路,曲政那么善心的人也可能会帮他一把。今日若是真的站在了宋学士的一边,事成与否他一定都会杀了自己,一时间便有了判断。
只见他跪在大堂上开始疯狂地磕头:“皇上饶命啊,皇上饶命啊,这都是宋大人指使贱民做的啊,贱民的老母跟妻儿性命都捏在他的手里啊,贱民也是迫不得已啊。”磕着磕着,血泪和鼻涕就流了一脸。
宋学士蹭地从凳子上弹起来,仿佛有什么扎了他一样,却又是定了定心神,向皇上行了一礼,道:“微臣对皇上的中心,日月可表,地可鉴。臣以为这个刁民血口喷人,神志不清,还是赶紧带下去的好,免得扰了公堂纪律。”罢转身怒喝道:“大胆狂徒,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诬陷我!来人啊!”
“宋大人且慢。”此时话的并不是别人,而是来到之后一言不发的姚品荣。
只见他向皇帝磕了一个头,就又转向宋学士,道:“宋大人,您为官清廉,深受百姓爱戴,皇上对您十分器重,实乃下官学习的楷模。”
“你有何话快。”宋学士心里有一点不安的感觉,还没等他想明白,便听见一个让他浑身颤抖的问题:“宋学士,不知当日皇上赐给你们‘燕门十二士’的玉佩可戴在身上?能否借微臣观赏一下呢。”
宋学士腿顿时软了一软,却又道:“皇上御赐的物什如此金贵,如何能时时挂在身上,当然是贡在家里了。”着还将双手抱拳举起以示对皇上的敬意。
众人心中犯了嘀咕,这宋学士当年恨不得将那块玉佩挂在脸上让所有人都看到皇上的赏赐,现在怎么就放起来了?来还真是没有见到他身上的那块玉佩了。
只听姚品荣跪在地上不缓不慢地道:“宋大人怕是贵人多忘事,把这块玉佩落在了曲丞相的别院里,微臣帮您带回来了。”
“这不可能,我明明回去找过!”
宋学士此言一出,自己心下也冷了三分,慌忙跪地求饶:“皇上明鉴,微臣是清白的啊。”可是这些话落在他自己嘴里也是无力,因为私自弄丢圣物,已经是欺君之罪。
只听皇上缓缓开口:“来人啊,将姚爱卿所呈上来。”
不一会儿就有人拿着托盘送到了皇帝眼前,燕帝拿着那块玉佩轻轻摩挲,半晌之后吐出了一串让宋学士七魄全无的话:“宋爱卿既然这么不喜朕送的东西,那朕就全部收回来吧。曲爱卿,让你受苦了。”完便起身云淡风轻地离开了大堂。
众人跪了一地送走皇上,京兆尹当了这么多年的心腹自然从一个眼神,一个词语就能明白皇帝的意思。当场做了宣判:“罪臣宋开林,污蔑廉臣,私弃圣物,现将全族男丁打入大牢秋后问斩,女人全部卖为奴。陆鼎包庇罪臣官降一级罚俸六个月。丞相曲政清廉爱民,帮助皇上清理乱臣有功,此黄金千两以示嘉奖。姚品荣舍身为人,深明大义,特升为四品少监。退堂!”
皇帝一句姚爱卿,便将六品提拔为四品,一句全部收回,便要了宋学士全族性命,曲政叩谢了之后,便赶回府郑
当日常宁遣人将证物送回去之后病情加重,一时间无法赶回洛城,一行人急急地给常宁寻觅大夫。
换了好几个大夫,皆常宁是受了过度惊吓,再加上冬日里奔走操劳,身体更虚,风寒侵袭,要好生将养。每日都是二夫人派来的流香给常宁端药倒水,好不殷勤。常宁看着流香,心中想起来这些年姚氏做的一切,再加上这次相公出事她想尽办法帮忙,心生感激。
这一日下午快黑的时候,流香支开众人,带了一封信给常宁,常宁看完信有点惊讶,但还是挣扎着起床。这时曲曦漓正巧来看她,忙问道:“娘,您还病着,这么晚要去哪?”
常宁笑了笑,道:“今母亲要去一趟别院,明我们就启程赶回洛城。”
“为什么呀娘,为什么不等您好了再回去?”曲曦漓不解道。
“家里有一点事情,娘一会儿就回来。”
“我要跟您一起去嘛。”曲曦漓不知为何觉得心口有些闷闷的,只想跟着娘亲。
之后常宁便带着流香和曲曦漓坐了马车前往别院,信上曲政自己有东西埋在别院的假山里,务必要带回来,还有是老夫人病危了,想见她们母女最后一面。
常宁虽有疑惑曲政何时在别院藏了什么连自己都不晓得的物什,但是看着丈夫平安归来的亲笔一时欣喜,便也没再多想,只想着快点回去。
这时听到流香开口道:“姐,夫人,寒地冻,不管有什么事儿都是身子要紧,奴婢带了姜汤,你们喝点暖暖再下马车吧。”常宁跟曲曦漓接过姜汤喝了几口,便到了别院的门外。
因为曲政并不想让别人知晓自己在假山的秘密,常宁便嘱咐流香看好姐,自己一个人进了别院。
待她走到假山上,按着信上所找到所要的东西,刚把包袱抽出来,整座假山就哗哗啦啦的倒了下来。听到母亲在里面的尖叫声,曲曦漓不顾一切地跑了过去,身后面传来流香的声音:“姐不可啊。”
可流香却是在马车上没有半点动作。待到曲曦漓冲进院子里,只见流香嘴角升起了一抹令人心悸的弧度,冷冷吐出几个字:“关门,防火。”
因为院子里早就布好了油和干草,火势随着十二月的冷风很快就燃了起来,曲曦漓哭着找到自己的母亲。此时常宁已经被压在假山石下面,嘴角跟额头都在不停的留血,心里却是默哀究竟是皇帝无情借曲政打压宋开林,还是借宋开林警告曲政对免金学府的坚持?如果皇上没有插手,事情怎会发展如此顺利?
曲曦漓看到常宁的模样,吓得连忙把母亲的头搂在自己怀里哭喊着:“娘!娘你怎么了!你快睁开眼啊!我是曦儿啊,我是曦儿呜呜…”
常宁睁开眼睛,感念着最后时刻竟是自己的女儿陪在身边,突然胸腔翻涌又吐出了一口鲜血,曲曦漓觉得脸上一热,吓呆了。
常宁用微弱的气息着:“曦儿,快跑,快从后院的洞逃跑!火势,火势马上就蔓延过来了,咳咳,娘不好,这一世,不能照顾好你,呃。”着常宁又吐了一口血。
曲曦漓哪听得进去,摇晃着常宁声嘶力竭的喊:“娘,我不走,曦儿不走,曦儿要跟着娘啊,娘好要给曦儿过明年六岁的生日呢,娘!”
“曦儿快走!不然你死了我不会让你当我的女儿的!”常宁拼劲最后一点力气将曲曦漓推了出去,又一块山石滚落,彻底把常宁压在里面。
曲曦漓还想挣扎着跑过去,却不想自己也吐出一口鲜血,无力地倒在地上,静静地看着火舌一点点吞吐,将自己的娘和整个别院化为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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