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边大王也是穿越者吗?
宋羊觉得这很难说,但不是的可能性占了八成。
因为他之前设计了小推车、马车减震器之类的东西,如果河边大王也是穿越的,一定早就发现了他穿越者的身份。既然两人都是穿越者,传递密信暗号时就应该采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懂的东西。
比如之前用华容道传递的“救命”,河边大王要真是穿越的,大可直接在华容道的图案里藏一个“SoS”就好了,更直观,也更隐晦,还能与宋羊“相认”。可是河边大王没有,所以河边大王没认出宋羊的穿越者身份,他自己也不是穿越者。
综上,宋羊得出的推测是:河边大王只是一个喜欢拆字游戏、思维十分跳脱但是有趣的怪人。
这般想着,宋羊对河边大王倒是愈发地感兴趣了。
只是他依旧搞不明白这个撑衣架里藏着的讯息。
“撑衣架”里有个“撑”字,难道是想说他撑不住了?那也太牵强了……
又或者这是一个“假人”,跟假人相关的计谋有什么?狸猫换太子、偷梁换柱、极限一换一......
宋羊换一只手托下巴,继续思考着。
下了值回来的程锋看到他一脸凝重,下意识问:“怎么了?”
“程锋!你回来啦~”宋羊凑过去,鼻子敏感地嗅到腥臭味,本想要贴贴的脚步猛刹住车,他被熏得皱起脸:“你好臭啊。”
程锋退开两步:“刚从刑部大牢回来,我去洗洗。”
“去吧去吧。”宋羊回到原本的位置坐下,又想起了别的,扬声道:“你别贪凉用冷水——”
程锋往外走的脚步一顿,他确实是想用冷水的。毕竟在外跑了一天,官服下的汗也闷了一天,这时候来个凉水澡当真是舒爽。
宋羊的声音又传来:“听到了没,程锋?”
他的声音渐近,似乎向他走来,程锋连忙答道:“听到了。我没拿换洗的衣裳。”
“我叫人给你送去。”宋羊没有再往门口去,转而走向里屋,把程锋的家居服拿出来交给下人。
“玉珠,晚膳好了吗?”
“回公子,还要一刻钟。”
宋羊看了眼时漏,才发现是程锋今天回来得早。“没关系,不用催,等程锋洗好再摆膳吧。”
“是。”玉珠应下,又提议道:“公子,今天的晚膳可要摆在外厅?也凉快些。”
宋羊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就摆外面吧。摆完膳你们也去用饭,不用在跟前候着。”
时节渐热,白日渐长,衣裳也变得轻薄了,傍晚的风徐徐地吹着霞云,粉红的霞云陪着红日慢慢便暗,星辰一点一点向上爬,直至与月亮比肩。
程锋披散着湿发走进屋,宋羊端一杯水给他:“是酸梅汤,不会很甜。”
程锋接过杯子一饮而尽,托着宋羊的胳膊走到桌边:“端茶倒水哪用得着你来。”他眉头一皱,“下人们呢?”
“我让他们下去了。”宋羊没坐下,而是拿过程锋手里的干布巾,示意他坐下,站在程锋面前给他擦头发。“只是给你拿个水,又不是什么重活,你未免太小题大做了。低头。”
程锋老实地低下头,任由宋羊用布巾在他头上揉搓。
“今天怎么去刑部了?”
“去审问石青莱。”程锋随着宋羊的动作摇晃脑袋,他伸手扶住宋羊的腰,闭着眼睛在宋羊肚子上摸了摸。
宋羊被他的动作弄笑了,躲了一下:“别动,痒。”
程锋便把温暖的掌心覆盖在肚皮尖上:“他们今天乖不乖?”
“乖。”宋羊用布巾包住程锋的头发,提着他的头发往后放。“石青莱?就是在斗春时推你的那个?”
“嗯。”程锋顺着他的动作抬起头,他让宋羊坐到他面前的椅子上,自己绞起头发。“皇上想查皇后,但没有说想查什么,只说皇后是受了人挑唆,给了我查少府监张由纪、太史令石自然、石青莱等人的权利。”
“这个少府监的张大人是不是皇后的娘家人?”宋羊有印象,张骊歌就是想把这人的儿子说合给他。
“对。”
“这事好查吗?”宋羊给自己倒了半杯酸梅汤,小口小口地酌。
“我本以为皇上已经打定主意要废后、或者发罪皇后,只是想借由我的手查出来,所以我只要把皇上安排好的证据呈上去、再闹大就行。”程锋放下布巾,摸了下半干的发尾,感觉差不多了。“但查起来并不顺利,看起来皇上并没有打算好要如何处置皇后,似乎只是想看看我能查出什么来。”
“啊......”宋羊拉长声音,“那这事很麻烦啊,可大可小,就看你怎么做了。”
“依我看来,皇上还是想发罪皇后的,至少我必须呈交足以发落皇后的罪证,不论皇上最终是否要废后。”
“听你这么说,是已经知道皇上和皇后的芥蒂在哪了?”
程锋摇头:“还没查到,依我推测,若是查太医署会更快一点,可惜皇上给我的职权暂时还查不到太医署。”
宋羊也想不到好办法,只能道:“船到桥头自然直。”
“放心。”程锋拉住他的手,他说这些可不是为了让宋羊担忧的,“不会有事。”
“嗯嗯。”宋羊看向他,程锋的衣领不知何时散开了,他正好能看到程锋胸肌的轮廓。
宋羊:(\/\/?\/\/)
程锋立即捕捉到他的视线,忍不住想捉弄他,故意揪着衣领扯了扯:“天气热了洗头就是难受。”
宋羊:“是、是啊......”
“你在看什么?”
“啊,啊?”宋羊收回视线,装傻:“没什么。”
“我以为你在看我。”程锋的手故意顺着衣领往下滑,空气似乎因为他这个动作而旖旎起来。
宋羊哪能不知道他的小九九,恼羞成怒地双手抓过他的衣领快速合上,又扯着他的腰带用力一拉:“屋子里只有你,我当然是看你啊!干嘛把领口扯这么大,不正经、不老实、不守男德!”
“吭。”程锋让他勒得闷哼,自己重新整理衣裳,笑着道:“好好好,我守男德。”
宋羊冲他翻白眼,随后计上心来,对着肚子道:“你们看,你们爹不正经......”
程锋立即两手一起捂上宋羊的肚子:“不许看。”然后对宋羊说:“还有更不正经的。”
“什......”
宋羊的话音未落,就被程锋的唇封住了。宋羊红着脸,也默默抬手捂住肚子:少儿不宜......
宋羊:(\/\/?\/\/)
“这是玩什么?”长长的一吻后,程锋终于问起了屋子里乱七八糟的竹截。“你做了个竹人?”
“不是玩,也不是我做的。”宋羊与他解释了东西的来历,然后道:“可我完全不知道他的意思。我甚至连竹截有多少个都数了!”
但根本找不到符合逻辑的答案。
程锋沉吟:“你说他是个想法奇特的怪人,但在我看来,你的想法也很异想天开。”
“嗯?”
“所以你换个思路如何?不用刻意往奇怪的地方想,就顺着你的第一直觉去想吧。”程锋牵着宋羊站起来,“走,吃饭。”
宋羊乖乖跟着他走。
我的第一直觉?宋羊皱皱眉。
“那我觉得其实没有隐藏讯息。”宋羊道,“什么都没有。”
灵光乍现,宋羊突然意识到,是他一开始就假定了河边大王会像之前那样传递信息,才陷入了盲区,事实的真相说不定就是什么都没有。
再顺着往下想,这好歹是一个对外“联络”的机会,河边大王会放任这个机会吗?宋羊觉得他不会。
但他什么讯息都没有藏,可能是三种情况:一、过于谨慎;二、传递信息的对象不是他宋羊,而是别的什么人,这些竹截只有在特定的人眼里用特定的方式才能解读;三、这个撑衣架并非外售的设计,而是某个客户指定的......
“蠢货!怎么不蠢死你算了!那东西又不是做来卖的,怎么就叫你给拿了图纸做了那么多个出来!”京城的善工坊里,一个气势凌人的中年男人大声喝骂。
“可是那东西工艺繁杂,做一个多亏啊,不如多做几个......”
“蠢货闭嘴!”
被骂的男人委屈地闭上了嘴。
“现在卖出去了多少个?”
“七个。”
“还剩几个?”
“十个。”
“通通拿去烧了吧。”
“姜管事,这不合适……”
“姜管事,与其烧了,不如让我带回去吧。”俞庆祥一直默默听着,这时候忽然开口:“也是我不谨慎,没提醒绍儿。”
绍儿——也就是被骂的年轻男子,感激地用眼神道谢:谢谢俞管事!
姜敦没好气地瞪姜绍儿一眼,“算了,你是带回去给柳不群?”
“是啊,这东西本就是做给他的,也只能给他了。”
姜敦好一会儿没说话,姜绍儿站久了开始腿酸,开始不安分地动来动去。姜敦又瞪他一眼,才问俞庆祥:“那个柳不群就是个疯子,万一哪天控制不了怎么办?”
俞庆祥也颇为头疼:“要不把柳不群送到城外去,或者换个更严密的地方藏起来,留在城里太危险了。”
“不用问问那位大人?”
“要问的,我的身份可见不着那些大人,就劳烦姜管事……”
姜敦满脸烦躁:“那就这么办吧,那家伙太能惹事了!”
两人商量好,俞庆祥就带着剩下的撑衣架往某个暗巷去。
河边大王被关在这里有一段时间了。这里原本是一座大宅子,砌了很多墙,分成许多小院。他的这个小院不大,一间屋子、一片空地,然后就是四面高墙。他猜有不止一个像他这样被关着的人。
左右两边的墙上都有门,门从外头锁上了,他无法逃出去,只能每日在屋里画图,画累了到外头走一走,然后又回去画图。
但最近河边大王不敢到院子里散步了,他隔壁搬进来一个可怕的家伙,他常常能闻到一些怪味从隔壁传来。
有时候是烧东西的味道,有时是血味,有时又很刺鼻。夜里还能听到吓人的磨刀声、说话声和哭声。
河边大王因为夜里睡不好,又清减了不少。
好在他给隔壁的人设计了撑衣架后,古怪的动静终于消停了一些。
今天很难得,隔壁传来哼歌的声音。
河边大王没忍住好奇心,小心地趴到门上,透过门缝往隔壁的院子里看。
隔壁的小院跟他的一样窄小,空地上放着撑衣架,一个男人站在三个撑衣架前。
他肤色异常雪白,发色似金丝,眉毛睫毛都浅淡无色,简直像妖怪。他手上提着一层薄薄的什么,专注地、郑重地穿到撑衣架上。
是衣服吗?河边大王不解。
“你在干什么?”一道声音猝不及防响起。
河边大王猛地转身,俞庆祥不知何时来了,正死死盯着他看。
“你看到什么了?”俞庆祥缓缓地沉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