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想这么做。”程锋开口道,声线绷得很紧,听得出他极力克制着情绪。
他思考多时,终于下定了决心,要让小羊羔看看恶兽的可怖和龌蹉。
但凡小羊羔流露出一点儿害怕,他都会放手,任由小羊羔离开。
宋羊睁开眼:⊙w⊙
原来不是梦啊!
程锋拿出新的一条金色的细锁链,上头有一个狐狸皮制作的软项圈。
宋羊还没反应过来,脖子就被套住了。他伸手摸了摸,不勒,也不疼,只有一点儿痒。
锁链另一端则捏在程锋手里,宋羊拿不准要不要“汪”一声,但又实在是太沙雕了。
于是他盘腿坐起来,打算认真听一听程锋接下来的话。
“我想像这样把你绑在身边,让你哪里都不能去,什么人都见不了,只能见我一个,只有我能见你。”
“夏隋侯他们也不行,你不需要别的家人,你有我就够了。”
“你之前只对我笑的,以后也只能对我笑。”
“你问我,是不是只是需要一个不会离开的人,那我也问你,如果有人比我对你还要好,你会跟他离开吗?”
宋羊:“……”
宋羊本来有诸多猜想,关于程锋隐藏起来的一面。或许是因为他猜得多了,或许是因为二十一世纪奇奇怪怪的人太多了,他听着程锋都剖白,居然觉得:就这?
就这就这?也没有什么嘛,程锋之前干嘛不说呢?他一点儿不觉得害怕啊,可程锋毅然决绝地说完,却一副“任由审判”的模样。
宋羊:emmm
好叭,可能是他之前脑补的尺度太大了。
还是要正经分析一下程锋的想法的,程锋的占有欲很强,虽然比正常人要强烈得多,但似乎也没有达到病态的程度。
宋羊决定验证一下。
他摸摸脖子上的项圈。
随着他的动作,程锋的心不安地悬起,结果宋羊只是问:“这是什么做的?”
“狐狸皮。”
“哦,只有脖子和左脚?”宋羊感觉他活动非常自如,“手和右脚不绑吗?”
程锋:?
他确实也有打造其他的细链条,但他现在对于要不要拿出来感到犹豫。宋羊的反应跟他想的很不一样,不仅没有一点儿害怕,还饶有兴致地观察着金链子。
“这是纯金的吗?”
“是铜镀金。全金的来不及做。”
“诶~好漂亮嘛——”
程锋:??
“你不绑吗?”宋羊抬起自由地右脚勾着程锋都腿侧蹭了蹭,“你得把我的手也绑起来啊,我动不了的话,吃饭喝水都只能由你喂了。”
程锋:……很有道理,又有哪里不对。
宋羊张开双手索要拥抱:“我要洗漱,你给我洗。”
“好、好。”程锋难得结巴了一次。有些紧张地俯下身抱住宋羊,他抬手抚过项圈,锁便解开了。
如法炮制。脚上的束缚也在眨眼间松开,宋羊默了:这戴了有十分钟吗?
凭借以往看番的经验,宋羊得出结论:程锋不是病娇,也没有黑化。
依偎在程锋怀里,宋羊像倦鸟归巢。冷战的三天漫长得可怕,只有再次拥着程锋,宋羊才能体会到自己有多想他。
给宋羊洗漱的水早就备好了,程锋给宋羊穿好衣服,抱着宋羊来到洗漱架前,细心地为宋羊刷牙洗脸。
宋羊就把自己当成小废物,将手脚当成完美的摆设,洗漱完又说饿了,理直气壮地指使程锋。
程锋立刻去门外把食盒提进来,摆好桌,把宋羊抱到桌边亲自喂饭。
宋羊胃口大开,又都是他喜欢的菜色,一口气干了两碗饭,摸着圆滚滚的肚子,掩着嘴小声打嗝。
程锋等宋羊吃饱了才开始吃东西,宋羊坐在一边,托着下巴看他。
等程锋也吃完,他托着宋羊站起来:“走一会儿,消消食。”
宋羊毫不犹豫踩上程锋的脚背:“我不能自己走呀,你应该带着我走才对,我的每一步——都被你掌控。”
他凑到程锋耳边呼地吹了口气。
程锋揽在宋羊腰上的手用力收紧,他几乎是冲撞着朝宋羊的唇袭去,却在贴上的前一刻,克制地停下来。
还不行,宋羊还没有原谅他,不能亲。
程锋忍住了,宋羊疑惑了。不过这一次,宋羊不打算问,或许他就是纠结得太多,才会这般苦恼。
“散步”后,程锋要把宋羊放到软榻上晒太阳。宋羊又一次“指导”他:“不要,晒太阳就要开窗户,开窗户我就可能被别的人看见诶。”
“没有别的人。”
“你把咱们的院子清空了吗?”
程锋点头。“嗯。”
“可是外头的清风、日光,都会看见我诶。”宋羊歪歪脑袋:“我不是只有你能看、能摸的吗?”
程锋:“但你要晒太阳,林大夫说......“
宋羊将食指抵在程锋唇上,“只有我们两个,不要提别人的名字。”
“你应该把我绑回去。”宋羊指向床的方向,收回的手指顺着程锋的侧脸,划过程锋的脖子,一路向下,直到停在程锋的心口。
“不论我是否想过离开你,你都不用在意,因为你会把我藏起来,即便我不用工作,不开制图馆,你也可以一直养着我,谁让你是整个大元最有钱的男人之一呢——将来,你还会更有权有势。”
宋羊渐入佳境,台词突突地往外冒:“而我——我天真、单纯,娇气、任性,我根本不能自己活下去,我只适合被你捧在手心里,养在金屋里。
不想让我见到别人有错吗?没有错!你只是太在乎我罢了!你只是担心我身边的人不是真正的关心我,你只是怕我被他们利用了!因为我十指不沾阳春水,因为我总爱轻信别人,你不过是怕人心险恶伤害我罢了!所以你不是把我关起来,你是在保护我啊!”
宋羊眨眨眼:“对不对?”
“不对。”
“嗯?”
程锋将帘子卷起,打开窗户,暖洋洋的阳光晒进来,他背倚着软榻,宋羊仰躺在他怀里,浅金色的日光笼罩着他们。
“你单纯,但并不天真,你会顾虑别人的感受,很细心,我宁可你能更娇纵任性一点,像真正毫无顾忌那样。”
程锋以手为梳,缓缓地穿过宋羊的黑发,“你会画图,有学识和文采,所有人都会被你吸引,心甘情愿围绕着你,即使没有我,你也可以过得很好。”
他是想过扭断宋羊的翅膀,但他同时也深深爱着宋羊身上这些与众不同的地方。
宋羊真不知道程锋对他的滤镜这么厚。
“吃东西有厨子,没厨子可以买,买不到就自己做,世界上大部分事情都能用钱解决,解决不了的就用更多的钱。但人赚钱只是为了过更好的生活,而不是让钱替代自己的爱人亲人。”宋羊自下而上望着他,“程锋,你不是我的提款机,也不是我的厨子和护卫,更不是我的仆人。你有意识到吗?你是跟我成了亲、要过一辈子的人。”
“你否定自己的同时,也是在践踏我的真心。”宋羊伸出双手捧住程锋的脸,“我不习惯跟你说这么严肃的话,可我真的很伤心——你总觉得我不够爱你。”
“对不起。”程锋顺着宋羊的力道低下头,额头抵着宋羊的额头。
宋羊的指尖沿着他的脸往上,抱住程锋的脑袋,又顺手抽走了束发的簪子。
青丝落下,两人的头发缠绵地混在一起。
“你做那个金链子,是真的想把我关起来吗?”
“想。”
“那你怎么解了?”
程锋闷声道:“想,但不能。”
宋羊把玩着他的头发,“你都知道‘想’和‘做’是两回事了,怎么就想不明白有占有欲是很正常的啊。我对你也有占有欲,我也会不希望别人看到你的好,你会因为我有这种念头就怕我吗?”
“不会。”程锋不假思索地回答。
“那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我真被你吓跑了怎么办?”
程锋抿紧唇,没说话。
宋羊扯他的头发:“说话!”
“抓回来。”程锋答:“你敢跑,就抓回来。”
“哼,你最好是。”宋羊不满:“我怎么觉得我要是想和离,你会一声不吭地签字画押,孩子都能帮我流掉,然后把钱和房子都给我,每天就在房子外头傻傻地站着呢?”
“……”
宋羊眯起眼:“我不会说对了吧?”
他推开程锋坐起来,“你真的想过!”
真是气死了,他每天纠结着怎么和好,程锋却替他把分手后的事情都考虑好了!
从以前到现在,程锋根本没有变嘛!
宋羊:(▼皿▼#)
“拿来吧!”宋羊朝他张开手掌。
“什么?”
“药啊!”
“没有。”程锋握住他的手,“不能流掉,这是我们的孩子。”
“那你松手!别抱我。”
“不行。”程锋把人锢在怀里:“你现在要跑,我得抓紧你。”
宋羊给他一个头槌:“老子现在是要跑吗!我是在生气!我问你,我生气了,该怎么做?”
程锋:“哄你。”
宋羊:“我不开心了呢?”
程锋:“弄清楚你为什么不开心,然后哄你。”
宋羊:“我画图不顺利,很失落。”
程锋:“带你出去玩,换心情,哄你。”
宋羊:“我说我想离开你……”
程锋:“亲你,不让你说。”
宋羊:“我想写和离书——”
程锋:“撕了,没收纸笔。”
宋羊有些满意了:“还要不要把钱和房子都给我,自己在房子外头傻站着了?”
程锋摇头。
宋羊累趴,程锋凑过去亲亲他:“是我不好,我以后都不会这样想了。”
宋羊戳他额头上被磕红的地方,“以后我问你是不是不高兴,你怎么做?”
“立刻回答,不得隐瞒。”
“哼。这还差不多。”
程锋紧紧盯着他:“抱歉,都是我不对,还要你教我。”
“这有什么。”宋羊想,他好歹见识过二十一世纪的花花世界,比起程锋,他或许更有经验吧。
再说了,爱情这个东西不是习题册,它是真的无理且无解。
漫漫人生,爱情不是必需品,但遇到了非他不可的那个人,就会觉得爱情很美好。
甜的苦的咸的酸的,生活的滋味因此愈发丰富起来,他和程锋能在吵架后一起进步,就足够了。
“春天来了。”宋羊忽然说。
窗外,枝头染上新绿,春风沐着暖阳。
程锋望着他澄明的眼瞳里倒映的春色,温柔地落下一吻。
“嗯,春光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