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锋脚步飞快,宋羊被他揽着,总觉得像是后头有狗在撵他们,再一想赵锦润那隐隐约约的二哈属性,可不就是一只大汪嘛。
想到这里,宋羊忍不住笑出声。
“怎么?”程锋暂时还get不到他的笑点,“想到什么好笑的了?”
“还不是你,嫌弃赵锦润嫌弃得那么明显。”宋羊之前根本想不到程锋是这样的醋缸子,事实证明情人眼里出西施,每次程锋暗戳戳喝闷醋,宋羊还觉得他有点可爱。
但一码归一码,“赵锦润是稀罕你这个大哥,你小心他真的伤心了。”
程锋好不冤枉:“我一整天没有看见你,想跟你说说话罢了。而他今天随时能看到你。”
宋羊明白了,是一天没见,想了,宋羊回头看了眼,赵锦润和徐菱都没有过来,便趁无人看到,踮脚亲了下程锋的下巴,小声道:“我也想你了。”
程锋也立刻偷了个香,“特别想你。”
这四个字程锋说得很是动容,但宋羊听出程锋声音里的疲惫,“今天不顺利吗?”
程锋想到这一天的糟心事,眼里阴云堆积,他牵紧宋羊的手,感受着宋羊对他的关心,心头的阴云忽地就散了。
“吃完再说。”
吃完饭,程锋和宋羊、赵锦润回到书房。
那天的一场大火,直接把作坊烧成灰烬,没能留下实质性的证据,好在先头逃出来了几个工匠,如实地把里头的情况说了出来——铁石夫夫亦在其中,很幸运的只受了轻伤。
根据铁石他们的说法,工匠们最开始确实是铸造私银,但后来,铸造的却是兵器。
私铸兵器,这与铸造私银完全是两个性质的事情。这意味着更大的阴谋,但这些兵器流去哪里、何人在何处私养兵马,都没有头绪。
程锋将近几个月发生的事情串联起来,终于意识到阴差阳错被夹子山山匪截胡的那一批石料里藏的可能不是银子,而是兵器。
怪不得那次之后,原本相安无事的山匪和徐巧忽然就关系紧张起来。
程锋连夜带人前往夹子山,赵锦润本来也想去的,但霁州的官员被他撸下去一串儿,他作为钦差,得留在霁州府城坐镇。
宋羊也是想去的,但宋羊不会骑马,只好留下来,顺便查一查、改一改龙王庙和洵水渠的图纸,争取让这两项工程早日完工,让那些役工回家团圆。
三个人各忙各的,都不得闲。
先说程锋这边,他带人上山非常顺利,没有受到任何阻碍,原因无他——山匪的山寨被屠戮干净了。
程锋安插进山匪中的探子也惨遭毒手,山匪劫走的私银和兵器通通不见,足以看出幕后之人的果决和狠辣。程锋留了人手给山寨的人收尸,便回来了。
赵锦润比之前靠谱不少,他一脸沉思:“程大哥,是我和徐巧前脚刚走,山寨就被灭门,还是大火那一晚,山寨才被灭门的?”
“难说。”程锋掐了掐眉心,山寨被屠戮这样大的动作,他手下人却完全没有发现,这无疑打了程锋的脸。
“你让人查过普言大师吗?”宋羊突然道,“之前咱俩不是说有人盯着徐府的动静嘛,这个普言常常给徐巧送药,他会不会有问题呢?而且龙王庙建成后,庙里的和尚从哪儿来?普言若日后是龙王庙的主持,他很有可能是知道龙王庙的猫腻的。”
如果山寨那头的线索断了,查普言或许能有收获。
程锋的脸色却更冷了,“那天他来替我把过脉后,我就让人去查了。”那一次,程锋用林大夫给的药伪造出内伤严重的样子,普言并没有看出来,但不妨碍程锋怀疑他,“跑了。”
“跑了?”宋羊和赵锦润异口同声。
“嗯。”
“那就是说他真的有问题?”宋羊仔细想那天见到普言的场景,可惜他对普言印象不深刻,他当时的注意力都放在徐菱身上了。“我回头问问徐菱,他可能知道得多一点。如果徐夫人还活着,倒是可以问问她。”
宋羊还记得,徐夫人对普言大师表现出的可不是一般的信赖。
那一晚,大火造成的混乱中,程锋耳提面命要看好徐巧,但徐巧还是死了——灭口的人不知何时易容成了徐夫人的样子,偷偷给徐巧下了毒——这是在发现徐夫人被扒了衣裳的尸体后做的推测。
不论如何,徐巧死了,但后续的调查还得继续。
再说宋羊这一天的劳动成果,把龙王庙和洵水渠中用来偷偷转移赃物的通道都在图纸上画了出来,这会儿他直接把图交给程锋,程锋看了看,又交给赵锦润。
“给我?”赵锦润瞪大眼。
“不给你给谁。你是钦差,赶紧让人把图交待下去,严格监工,好早日竣工。”程锋直接把图放到他手里。
赵锦润苦哈哈的:“我再也不做钦差了。”霁州没了知府,但大大小小的事情都需要主事人,赵锦润真的得到了彻头彻尾的历练。
“挺好的,”宋羊安慰他:“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嘛。”
他的安慰没有什么效果,赵锦润看看宋羊几乎清空了的书案,而与之对比的自己堆积如山的文书,突然懂了“生无可恋”的意思。
程锋还不放过他,“京城来消息了吗?”
“还没有。”赵锦润算算时间,“应该快了。”
程锋点点头,“我和宋羊也该走了。”
“走?”赵锦润傻了,“你们去哪?”
“回家啊。”宋羊有些雀跃,他很想念大溪村,想念冬哥儿和其他人。
“你们这就走了?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赵锦润大受打击。
宋羊比他反应还大:“我们留下来干嘛?该做的我和程锋已经做完了,剩下的都是你的事啊。”
赵锦润嘴皮子上下一碰,什么也说不出来,脸色更加灰败了,在椅子上瘫成一条死狗。
宋羊于心不忍,“好啦,别丧气了,我们会给你写信的。”
赵锦润立即可怜兮兮地看着他:“宋哥……”
程锋毫不留情地阻断赵锦润的视线,“在京城的人来之前,我和宋羊必须走,不要暴露我们。有事书信联系,我会给你留一只信鸽。”
赵锦润严肃了脸色,“我知道怎么做。”
程锋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不错。”
受到激励,赵锦润一下子振作了起来。
“你们什么时候走?”
“后天一早。”
赵锦润有些不舍,但也知道接下来的路,只能他自己走,这条路漫长而曲折,但庆远侯府的未来,都依托在这条路上了。
“还有一件事,”程锋的表情变得更加慎重,“你之前说过的见过与宋羊长得像的人,还记得吗?”
这是宋羊与程锋商量好的,之前他们与赵锦润不亲近,只想着迂回试探,但现在没必要了。
赵锦润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想这件事了,毕竟宋哥的性格与那人完全不同,那人永远冷着一张脸,他初见宋羊时,宋羊持着刀,也冷着脸,当真是像极了。但后来,宋羊总是笑眯眯的,赵锦润就一点儿不觉得像了。
他挠了挠头,“嗯……是挺像的,”他看了看两人严肃的表情,带着点试探的意味,“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我说的那人是夏隋侯的长子,元恺和。”
夏隋侯?程锋惊诧。
宋羊也是一惊,姓元,难不成是皇亲国戚?
“程大哥,宋哥的身世难不成……”赵锦润小心翼翼地问。
程锋与宋羊对视一眼,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道:“这事你先当不知道,不要透露给任何人,包括夏隋侯。你还没有告诉别人吧?”
赵锦润想到自己给元恺和写到一半的信,有些纠结,不过转念一想,元恺和又没继承侯位,他平日里又见不到夏隋侯,程大哥说的是“不告诉夏隋侯”,便点头答应了。至于元恺和,元恺和又不是别人。
宋羊要是知道这个熊孩子的脑回路,一定会把赵锦润吊起来打一顿,但这时候宋羊还一无所知。
第二日,他们开始会返回大溪村做准备,但回去前,宋羊要去他心心念念的善工坊看一看。
府城里的善工坊规模不小,两层的小楼,一层挂了不少图纸,分成了营业建筑和居住建筑两个区域,还放置了桌椅和点心供人座谈,用屏风隔开,颇为雅致。
摆设装饰则以贵气为主,就拿大堂正中央的那只一人高的青色瓷瓶来说,莹润瓶身上的每一道纹路都似乎写着:“我很贵,你赔不起”。
宋羊一进去,心里就乐了,有后世售楼处那味儿了。
他扯扯程锋的袖子,程锋配合地低下头,宋羊问他:“为什么这里摆了这么多装饰物啊?”有点像卖家居饰品的地方。
程锋为他解释:“善工坊会收集和出售一些别出心裁或独具匠心的装饰物,每一样都价值不菲,独一无二,可以说,善工坊的图纸是千金难得,善工坊的饰物则可遇不可求。”
宋羊想说这不是本末倒置了吗,旁边传来一声嗤笑:“哪儿来的土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