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莫这位纪王府的世子,不仅仅宗室之弟,师傅还是一代鸿儒章玄,章老前辈。
虽然很尊重李婉柔这个姑母,时不时会过来请安,但对宋思齐和宋谕这两个表弟,却不甚亲近,私下来也并没什么来往。
冷不丁邀约宋谕,一家人都很惊讶,尤其是李婉柔,惊讶过后更是欣慰,激动的眼睛都红了。
无论她再怎么安慰自己不在意,但内心深处还是希望自家孩子能被娘家人亲近,看得起,尤其李子莫,师从名师,受他高看,自也显得谕儿不一般。
宋思齐神情略有些复杂,临走前凑过来提醒,“若没什么要紧的事,坐会儿就赶紧找借口离开。”
宋谕讶异,说的李子莫好像是洪水猛兽似的,上次见面的时候,他不是很尊敬有礼的吗?
宋思齐心思虽然单纯了些,但却不是无中生有的人,一路上宋谕都在想他的话,自认脑袋瓜还算可以,可还是百思不得其解,直到坐到这人对面,寒暄过后聊天时,她才算真正知道便宜哥哥提醒她的用意了。
这纪王世子,别看长的玉树临风,风姿卓越,但实际上却是个话唠,打从宋谕坐下,他的嘴巴就没停下来过,真是逮着什么都能说上半天。
这人本就博学,从经史子集,到天文地理,再到奇门遁甲,好在小宋谕也读书不少,脑中有些东西,还能跟上,若换做宋思齐那个不喜读书的人,那简直就是折磨,可即便这样,宋谕也头疼不已,于是不动声色地询问,“表哥这次找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都是自家亲戚,没事就不能走动走动了。”李子莫说到兴奋处,就去拉宋谕的手,却被宋谕以拿茶杯的举止不动声色给躲开了,李子莫也不在意,继续道,“我听姑母说你读了不少书,一开始还不相信,今日一见的确如此,不止书读的多,见解也不凡。”
宋谕呵呵了两声,“对了表哥,你不是说还有个朋友吗?”
“是啊,是啊,我这个朋友其实很守时的,从不迟到,今天来迟肯定是碰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李子莫有几分尴尬,“他虽是皇子,却是性情中人,是值得一交的朋友。”
正打算找借口离开的宋谕不由一愣,“表哥说的可是六皇子?”
“正是,正是。”李子莫又开始说起这位好朋友来。
因为那位皇子跟她死去的义弟有些像,宋谕莫名地对他有些好奇。
六皇子的生母是外族人,生下他没多久就死掉了,后来养在淑妃宫中,淑妃出自云南,云南跟朝廷这些年的关系比较微妙,连带的淑妃在后宫中的地位也比较敏感,导致六皇子十五岁了都还没有封王。
在李子莫的形容中,六皇子这十五年的生活是非常不幸的,没被淑妃收养前,在皇宫几乎是被人遗忘的存在,没娘没背景,就连那些宫人都敢欺负。
淑妃收养后,日子倒是好过了不少,只是淑妃身份敏感,依旧没有得到一般皇子应有的待遇。
说到这儿,李子莫停下来,看向宋谕,“自小就经历这些,你觉得一般人会变成什么样?”
宋谕想了下,“性格扭曲,心中充满了愤懑吧。”
李子莫叹了声气,“他心中大概有愤懑和怨恨,但却没有扭曲,他重情重义,别人给他一丝慰藉,他就能满天下地去找寻那人试图报恩。”
“这倒是跟皇室中的人不太一样。”
“是啊,所以我才更加地欣赏他。”
宋谕深深看了对方一眼,大概猜到他让自己结识六皇子的用意了,难道六皇子也想要上面那个位置?暗叹了声,之前对那位皇子的好感顿时不翼而飞了。
尤其见这人迟迟不来,更是扣了不少分,正想找个借口离开,就见玉锦急匆匆进来,“家里来人,让你赶紧回去。”
宋谕忙起身,“不好意思,表哥,家里叫我回去,咱们只能下次再聚了。”边说边往外走。
李子莫却着急道:“别啊,人马上就来了,你再等等。”
“真的来不及了,下次吧,下次我做东。”家里有什么事她也大概猜个八九不离十,的确耽误不得。
宋谕带着玉锦急急忙忙往楼下走,却没察觉一个正在往楼上走的人,无意间看到她,顿时愣住,眼睛睁的大大的,一脸不可思议,等回过神来急忙去追。
可就这一愣神的功夫,人已经没了踪迹,六皇子急的满头大汗,紧接着又在附近搜索了好几圈,却毫无收获。
望着来来往往的街道,六皇子颓然坐在了酒楼门口。
一直久等不到的李子莫出来寻人,看到他坐到门口却不进去,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要是真不想见,那你就别答应我啊,答应了却不来,这算什么?我把你夸成那样,你却爽约,他还不知道怎么想你呢,更加不知道怎么想我,一准儿认为我是个大骗子……”
“我看见他了。”
“你看见谁都没用……”说到一半,眼角余光瞅见他的表情,李子莫大感讶异,“你是说你见到了一直在找的那人?”
六皇子点头。
“这怎么可能?”在李子莫的眼里,那个叫贾鸣的人就是个虚幻出来的人,怎么可能出现,难不成好友的幻想症状越发严重了?
“我就在那里见到的。”六皇子扭头眼望楼梯扶手。
“那现在人呢?”李子莫朝四周瞄了瞄。
六皇子懊恼地直捶地,“我一出来就没人了,我当时就不应该发愣,我就应该上去一把抓住他的。”
李子莫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我是真的看到他了,真的,就是他。”六皇子抓住好友的胳膊,试图让他相信,“我看的非常清楚,他身边还跟个侍女。”
“大哥,那个公子身边没个侍女?”
“他的脸非常白,弱不经风的,跟以前完全不一样,好像生了场大病,你说他是不是因为我才那样?”
李子莫无语,他怎么可能知道。
六皇子痛苦地抱住了头,“我早该知道,他即使活着也一定身体孱弱。”
“只要活着就是庆幸,身体不好,还可医治,人在京城,就一定能找到。”李子莫安慰他,“但眼下最为重要的是约了人要去见,避而不见这不是让我难做吗?”
“宫内临时来人才耽搁的,又不是故意迟到。”六皇子还想去寻人,可听他这么说,也觉得自己不妥,便不情愿地说,“那行吧,等我见了他再去……”
“见什么见,人都走了。”李子莫没好气。
“哦,那正好。”话音未落人就不见了人影。
李子莫站在那里,干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