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瞻基在众官员的高呼声,大步赶往了皇宫的寝宫,今日他的确气得不行,需要找个人说说话儿,好散散火气,而女人无疑是最佳的选择。
后宫素有三宫六院之说,西六宫系指储秀宫、体和殿、翊坤宫、长春宫、体元殿和太极殿六座殿宇而言。其位于乾清宫、交泰殿和坤宁宫即后三宫的西侧,与东侧的东六宫对称而建,均是后妃们居住及日常活动的宫殿,按照宫中规矩,皇后母仪天下,是天下之母,地位跟皇帝相对,是天下女性中最尊贵的,皇帝是天,皇后就是地,皇帝是乾,皇后是坤,皇后也是天下间之唯一,皇后的寝宫取自道德经中的,坤得一以宁这一句,故名坤宁宫,同理天得一以清,皇帝寝宫名乾清宫。但这是老规矩,至少在宣德五年,孙皇后没能如愿住进了坤宁宫,这倒不是她不想,实则是自己婆婆不同意,给出的理由,皇帝不认同自己的这个儿媳妇,老妈子是认同的,也就是说在张皇后的眼里,废后胡氏还是大明的皇后,是皇后就得住在坤宁宫,所以孙皇后虽做了皇后已经两年多了,坤宁宫还是没能住上,平日里没少在朱瞻基耳旁吹吹风,可一来自己老妈发话了,做儿子也不好反驳,再者面对胡氏,朱瞻基内心深处总有几分愧疚,再把人家赶出去,也说不过去,所以这事儿也就这么着了。
眼看枕头风再吹也没效果,孙皇后也就死心了,只好老老实实的住在了永寿宫了。
这永寿宫位于翊坤宫南面,长春宫东面。是后宫之中离养心殿最近的一个宫。为两进院,前院正殿永寿宫面阔五间,黄琉璃瓦歇山顶。外檐装修,明间前后檐安双交四菱花扇门,次间、梢间为槛墙,上安双交四菱花扇窗,与坤宁宫的规模差不多大,此时在后院的六角小亭子里,皇后孙氏正端坐看不远处的戏台上。
戏台上灯火通明,一通锣鼓声响,戏文就开唱了,宫中有教养戏班。每逢庆典,各地戏班也纷纷进京,搭台唱戏。孙皇后没什么喜好,唯独听戏是每月必不可少的事情,而且每次都要连听三场。
戏台上的两个戏子已经咿咿呀呀的唱了起来,唱的戏文很简单,说的是个天宝年间,广为流传的才子佳人的故事,天宝年间,韩某人与李王孙交好。歌宴之间李的爱姬柳氏与韩某人互生情愫。柳氏是歌姬而非妾室,也不同妓女。容貌不差,才情趣味不差。酒宴是催情的重要场合,无情也能逢场作戏一把,有情的就更是锦上添花。眉目传情,动静不小,被李王孙看出来。李确实是宽宏大量,不但赠柳氏于韩某人,还拿出钱成二人婚事。
两人成婚后第二年,韩某人新科及第,回乡省亲,留柳氏在长安。不料安史之乱起,两京沦陷,苦不堪言。一个柔弱女子碰上战乱,可以依靠的人不在身边,身边兵荒马乱,但她却如空谷幽兰,如何寂寞艰难都抓住生机坚持不放弃。剪去长发,寄居法灵寺。而韩某人,在战乱中成为某节度使的书记,与柳氏天各一方。
冥冥中,上苍让很多人失散了,冥冥中,它又在牵引着很多人的相聚。人与人之间的相见,就如山和山,水和水。很可能蜿蜒而至,也可能终生不至。
等到收复长安,韩某人谴人到处密访柳氏,并给她送去一首《章台柳》:章台柳,章台柳,昔日青青今在否?纵使长条似旧垂,也应攀折他人手。柳氏捧诗呜咽,深明男人对自己的爱意和怀疑试探。他既担心她的生死安危,又担心她红颜凋零不堪相看,更恐她已为他人所劫夺占有。他的心肠九曲她都看得明白。爱,是不断的怀疑,不断肯定的过程。她开始束发等待和他团聚,但不久却造潘将劫持,沦为专房。
假如不遇见,那么长安街市上就不会有那么凄凉的重逢和再见。他在长安的街市上心意阑珊地行走,静默地舔着自己的伤口,劫后重生,到处萧条,让人绝望窒息。他的柳氏在这样的失落里坐着马车轻轻过来了。清风吹动了她的车帘,他们互相得以相见。一别经年,恍若两生。韩某人立刻张口结舌失落到无语。如果柳氏流离落魄,也许他只有心疼而不会失落。但是他看到的华衣美服的柳氏消瘦失意的样子,见她离开了自己也活得不差。他会想到我的女人现在落在别人手里,这个人的地位不差于我,可是,我的女人不快乐。
柳氏看到他,她于是狠狠地落泪,心里怨恨造化弄人。她丢给他写有答赠诗的《杨柳枝》:杨柳枝,芳菲节。所恨年年增离别,一叶随风忽报秋,纵使君来岂堪折!
在观望同一件事的角度和用心,男人和女人迥然不同。《章台柳》表现出来的情感是,他对她相思不忘又疑窦丛生。而柳氏答词比为”杨柳枝”,词义凄凉,她对他一样情深浓念念不忘,却没有半点怀疑拷问韩某人的意思。还深深自责,自己已shi身,哭泣着告白,芳华已谢,纵使君来已不堪折了,仿佛,这一切都是她的错。
韩某人得诗后心意彷徨,又一筹莫展。他那时还不是皇上的红人,未敢轻易得罪潘将。后来这一官司一直打到皇上那里才有个了结,下诏断柳氏归韩某人,离散多年的两人终于破镜重圆,故事还算感人,但比起其他的戏曲,少了韵味,也少了些细细品尝的东西在里面,算不上多么好的戏文,但孙皇后每个月儿总会听上一遍,这倒不是说她对这故事多么偏爱,实则是因为这故事的男女主角抛开那些波折外,她能从中看到当年自己的影子。
当年的她可不是与朱瞻基也这般么,要不是两个人都彼此欢喜着对方,只怕也走不到今日,也不会有今日的孙贵妃了,正想着戏文,就听得朱瞻基的声音在后花园的骂开了。
“可恨,可恨,朕,朕还没那么丢脸过?“朱瞻基随手将手中的纸扇撕得粉碎,大步走来,脸上愤怒的神情,几乎可以杀人,吓得沿途的宫女,太监大气也不敢出一下,纷纷跪在地上。
跟着身后的金英也是一脸的谨慎,一句话儿也不敢说,他陪着皇帝多年,由于为人谨慎,细心,加上办事得力,从陈芜退去后,一直被朱瞻基所信任,他是头一次看皇帝发这么大的火,这会儿是在气头上,不要说他一个太监,就是朝中大臣,只怕也不敢上前说什么话儿了,唯一能说得上话儿的,整个皇宫也就四个人而已,张太后、孙皇后、当今太子,还有一个皇子,除了这四人之外,就没什么人敢说了。
朱瞻基的骂声立即引起了孙皇后的吃惊,自己的丈夫她比谁都了解,性子儒雅,不会轻易生气,可一旦生气了,也足以吓死人,眼看着那一路的宫娥、太监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就知道皇帝今日的脾气还不小,急急忙忙迎了上去。
“这是怎么了?怎么气成了这个样子?”孙皇后的语气里既带着几分奇怪,又带着几分埋怨,还有三分询问。
朱瞻基气呼呼的走到了亭台,眼看着茶壶,提起茶壶倒了一杯茶汤,一旁的金英立即上前,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朱瞻基这才端起茶杯,咕噜咕噜的喝了个干净,才重重哼了声。
就这会儿功夫,孙皇后已经走了上来,从袖中掏出一块手绢递了过去,嘴里埋怨的的说道:“你这是怎么了,把你气成这样?”
朱瞻基霍地一下站了起来骂道:“还能有谁,当然是那帮该死的大臣,明知道朕要过个生日,竟一个个合着来欺负朕,什么户部没银子,分明是不想给朕这个银子。哼,你们不给,当真以为朕过不开这个生日么?“
孙皇后一听是为了这生日气成这样,登时不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旁的金英急忙一五一十的将今早皇帝与大臣在金銮殿上的事情说了出来,当然了少不了添油加醋了一番。
“这帮挨千刀的,看着皇帝好欺负,若是放在洪武爷,永乐爷的时候,他们还干这样么,你看永乐爷先是迁都北京,疏通大运河,又命解缙等人编纂“凡书契以来经史子集百家之书,至于天文、地志、阴阳、医卜、技艺之言,各辑为一书,毋厌浩繁。”动用文人儒臣3000余人,辑古今图书8000余种,谓“纂集四库之书,及购天下遗籍,上自古初,迄于当世”。六下西洋、五出蒙古,哪一样不是大把大把的花银子,户部什么时候说过没钱,如今可好,皇帝登基五年了,莫不是体恤民情,实行与民休息的政策。“坐皇宫九重,思田里三农”,元年七月,罢湖广采木。宣德五年二月,罢工部采木。宣德三年十一月,锦衣指挥钟法保请采珠东莞,宣宗不但没有同意,还认为他是想用这种扰民的事情为自己谋求利益,将他逮捕入狱。他还多次蠲免税额、积欠柴炭草,免除在京工匠中年老残疾和户内无丁力者的匠籍。你们听听,这哪一个不是与民休养生息,如今天下百姓安居乐业,皇帝不过是想过个生日而已,户部就怎么没钱了,怎么就没钱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