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遥道:“可是,像陆北筝一样无意捡到,而唤起自己前世的记忆,不知究竟是否为好事。”
“那也与我们无关,祝丫头说的有理,不摔了。”吕长歌道,“不过此地凝音石已有化形之能,是否意味着,湖中也有鱼妇?”
“不会罢!”云遥惊呼。
雨蝶道:“别怕,如鸳姐说,鱼妇的歌声只能迷惑男子,我们会保护你们,没有歌声,她们其实很弱小。”
湖面泛起道道波纹,猛然间,无数半人半鱼的巨兽跃出,彼此争抢,而被抢夺之物,隐隐闪烁着光晕。
四人不知缘故,吕长歌问道:“所有鱼妇都在抢一块凝音石?岸边分明有这么多被遗弃,为何不来捡?”
洛轻雪道:“难道是在水中蹴鞠?人手一个就索然无味了。”
雨蝶微微摇头:“我猜她们在为石头化形之前,也与我们一样好奇有何故事,已聆听过的自会渐失乐趣,被遗弃在岸边。”
云遥注目望去,却发觉不对:“那泛光的一块,似乎并非凝音石,是真正的海螺!可是,这小小湖泊为何会有海中之物?”
“此物定非凡品,会否与金行旗有关?你们留下等候,以免被鱼妇的歌声所引,我去借来一观。”雨蝶向岸边走去。
“我也来帮忙。”洛轻雪道。
吕长歌道:“你就别去了,你虽也是女子,但与我们一样熏陶得少,听不懂高雅音律,或许也会被迷惑。”
“你再给我说一遍?看不起谁?”洛轻雪握拳咬牙怒目而视。
“行行行,我闭嘴。”
雨蝶捧着双手置于身前,施展“虹曜”,顿时,掌心绽放璀璨的光芒,令湖面所有异兽难以睁眼,只得藏身水下。
“得罪了。”湖面刮起烈风,自八方汇聚于掌心,将此宝物带到她身前。
一只碧青海螺,却似乎带着神力,那是令众生惊叹的气息,四人将目光投去,紧紧望着。
“何人在此兴风作浪?”一声高喝,湖面显现巨大漩涡,所有鱼妇惊慌逃窜,顺着溪水去向下游。
只剩他们,暗念不知又闯下怎样的祸事。
如山高的巨大石人浮出水面,行至葱郁的岸边,拔起一株参天古木当作手中武器:“吾乃石川护法,奉少昊大人之命看守补天顽石之灵,非白帝后人不得擅闯。”
吕长歌道:“此事早化解了,你还能再迟钝一些?”
“顽石戾气已散?甚好,甚好,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九州后辈,终不负少昊所托。”
霎时,山一样的身躯爆裂,落下湖畔与水中,四人匆忙抵御,而那株被当作武器的参天巨木就砸在一旁,近乎擦肩而过,不可谓不艰险。
当一切散尽,璀璨的光芒飘浮在湖上,云遥定眼望去,一身气息也有所辉映:“金行旗?这巨石守卫是金行旗所化?可为何镇守在此,连顽石戾气已被毁去都不知晓。”
雨蝶道:“也许从没有谁命它看守戾气,是金行旗的力量无意点化了湖中神石,是少昊大人关怀我们后辈是否无恙,执念过深而已。”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吕长歌道,“愿世间所有恒心者,都能寻得所求。”
雨蝶却忽然发觉,方才为了躲闪,自己无心将拿到的海螺丢掉,摔落在地倒是无妨,却正巧被古木砸中,此刻,俨然碎裂开来。
云遥道:“无妨无妨,这一回我们不是故意为之,不必有愧。”
雨蝶默默点头。
“你们快看!”洛轻雪高呼,“这其中也有幻景,虽不是凝音石,但似乎也被鱼妇点化过。”
尚不曾看清,却已闻其响,那是一位女子的欢笑,伴随着起伏的水流声。
“她在沐浴?”吕长歌问道。
洛轻雪一掌扇去:“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别打,老子不是在说笑,你以为这水声从何而来?”
云遥道:“水声似乎很辽阔,像在海中游荡。”
“跳海了!哪个杀千刀的负心汉害的?”洛轻雪高呼。
“唉,你们别吵了,先静下心看完再说,错过了可不会再来。”雨蝶无奈道。
眼前景致越发完整,虽依旧模糊,看不清样貌,但观其大略也已足够,四人不再言语,安然伫立,望着那一段尘封的过往重现。
少女依稀的倩影走到岸边,却见这里有一位翩翩男子遗世独立,她娇婉的柔声细问道:“你是何人?”
“怎么,我来此赏景,还要由你过问不成?”男子傲然回答。
“我只是好奇,这里很少有人来,他们大多只愿去看繁华中土。”
“我本就居于辽远的西北蛮荒之中,距这片海最近而到此一游,至于九州如何,却是与我无关。”
岸边花丛错落,曲水流觞,一切美得难以置信,除了看不清少女与男子的面容,再无可挑剔之处。
大地猛颤,海风传来一声嘶吼,少女匆忙道:“你快离开这里!”
“为何?”男子不解。
“最近有一只泞沼恶魔想要占据西海,将此地变为一座泥潭,你不是这里的人,快早早离去。”
身后远方,碧蓝的海水渐渐污浊,一只极尽丑恶的魔物漂浮在海面,海水自其身下蔓延,所到之处无不黢黑一片。
男子扬起玉指问道:“就是这家伙?”
“不错,它很可怕,连我也未必能敌。你快走罢,若西海能渡过此劫,我再邀你前来一观。”
“丫头,你让路。”
“什么?”
“我是说,你躲到我身后来。”
“不,我乃此地之主,保护众生是我的使命,亦不能牵连外人。”
“我再说一遍,让开。”
“我不让!”少女毅然道。
一声贯天恸天的咆哮,眼前一切都模糊起来,而随着哮声渐渐悲凉、无力,所有人事又变得明晰。
海面的恶魔消逝不见,海水又是蔚蓝一片,静谧动人。
男子温柔地将少女高高捧在怀中,微怒:“叫你让路你不让,还需我亲自动手。”
少女娇羞道:“对不起,我不知你能一手毁灭它,请、请先放下我。”
虽不见容貌,话语中,亦能听出萌动的心怀,少女翩跹落地,却忽然半跪下:“小仙月柔,西海龙女,不知哪位神上驾临。”
男子问道:“谁告诉你我乃神明?”
“方才那一击只有神能做到,应是不会错。”
“你很聪慧,但恕我不可多言。”男子抖了抖一身尘土,那一爆似乎淤泥漫天飞溅,着实难以幸免,而高傲狂纵、一身整洁无暇的他又对此分外在意。
刹那间,少女望见他手腕上被炽热泥流灼烧出的伤痕,歉意道:“对不起,是我害您受伤了,我替您看一眼。”
“不、不用!”
“这黑龙鳞,您是我们的先祖,太古龙皇?”
“今日之事,不可对外人提起,否则又将引来诸多烦扰。”
“月柔明白,绝不多言,听闻您率领世间所有黑龙镇守天柱,为何会来此?”
“我不是说了,闷得太过无趣,来此地一观风景。”
龙女道:“您并非这样的人,断然不会擅离职守,否则当初也不会尽力挽救族民们。”
“你以为自己很了解我?”
“不敢,只是凭几分直觉。”
男子道:“我来此地,是为缓解祝融戾气。”
“祝融大人?他如今可好?”
“当年他与共工私斗,共工落败而身撞不周山,却连累他一并镇守,他对此多有不忿,炎火之力蔓延不周山下,我的族民们难以承受,需借些水源缓和。”
“先祖,我愿以西海之力相助。”
“不必,此法也并不长久,我原先确有想过,但看见你,却不免动摇。”
“我?我怎么了?”月柔捂着面庞,微微道。
“你这丫头甚是讨喜,我族中万千子孙才有一位龙女,集天下宠溺,还能如此谦卑有礼,叫我如何不欣慰?”
“月柔以为众生平等,并无不同。”
“这短短几字,又有多少人能真正参悟?我走了,你多保重。”
“先祖,您还会不会再来?”
“我并无子嗣,你是几位长兄的后代,不必唤我先祖。”
“但在月柔心里,您永远都不可忘记,每一代龙生九子,便会有一具黑龙遭世间所遗弃,若非您舍身相护,它们或早已毁灭。”
“那也只是因为我与他们同病相怜罢了。”
“至少您是我族中唯一心存怜悯的先辈,不似那些高居天庭者,对同宗的子民尚无法宽待,又何谈护佑天地众生,尽神之本分?”
“有趣的丫头,我承受不起这番谬赞,该走了,会否再来,我自当思量。”
此一幕渐渐模糊,化为云烟消散,四人却早已按捺不住心中的惊诧与疑惑。
云遥道:“这是太古龙皇与西海龙女的故事?没想到竟会在此遇见。”
“先别冲动,看下去,似乎远没有结束。”吕长歌沉吟一声,对他而言,当无人更想得知此中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