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夙谨容现身执法堂前,见到雪绾。比之前高了一截,人也多了丝锐气,但看起还是那般娇软。
“阿绾!”夙谨容唤道,原以为雪绾会如往常扑上来,给自己一个大大的微笑。但这次夙谨容失望了,雪绾不仅没有扑上来,还小小的退后一步。
夙谨容看出了雪绾的异常,以为是训狠了,刚要说教时,看见雪绾通红的眼睛已经绞得不像话的手道。
“阿绾,看着为师。”
“哇!师尊!”雪绾抬头看着师尊的眼睛,多日的不安终于发泄出来。
“告诉为师,发生了何事?”
夙谨容与雪绾平视,雪绾眼中透着强烈的不安,支支吾吾道,“师尊……他们说你去了刑殿,说阿绾是个祸害,谁接触谁就会染上一身的霉运。”
“……谁说的!”夙谨容眼中聚起薄冰,声音低沉透着危险。
雪绾自顾的抽泣,趴在夙谨容的身上寻求慰藉。“师尊……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
“呵,当然不是真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运道,谁能保证自己一直是好运呢。阿绾不信师尊吗?”夙谨容抚摸雪绾的头,说出来的话如同世界最美的良药抚平雪绾的心伤。
“不,才不呢,阿绾信师尊。”雪绾吐吐舌,又恢复调皮的模样。
夙谨容心下放心,拭干雪绾脸上的泪珠,“好了,你这个爱哭鬼,不要哭了,再哭师尊可没这么多手帕了。”
“嘻嘻,师尊我们回家吧。”雪绾破涕为笑,倚在夙谨容肩头。
“好。”
夙谨容抱着雪绾离开执法堂,虽然面色愉悦,但眼底的寒冰却没有消失。
“谨容师兄!”
师徒两人刚现身玄天峰,一道丽影便迎面而来。雪绾趴在肩头,只觉得眼前一亮。这女子是雪绾迄今为止见过的最漂亮的女子了。
冰肌玉骨,腰若约素,如莺嗓音,穿着水蓝似仙的衣裙翩翩而来,颈间一相衬的蓝色项链散发晶莹的光芒,显得女子更加高贵仙气十足。
“嗝……”雪绾双肩不时的抽动,刚刚哭泣的后遗症明显还没缓过来。夙谨容十分有经验的拍打,顾涟漪看着停在原地。
瑾容师兄何时成这样了……但呆在原地不是顾涟漪的作风,这女孩就是谨容师兄的弟子吧,正好给师兄展示展示我贤妻良母的一面。
顾涟漪打得了一手好算盘,向雪绾宠溺一笑。“呵,这就是谨容师兄的弟子吧。看你哭得,师兄虽然教的严了,但也是为你好。来不哭了,这个喜欢吗?”
顾涟漪拿出一个翠绿的镯子,在阳光下,这镯子泛着莹光,里面仿佛会流动似的。
雪绾呆呆的看着,没有接下,转头询问夙谨容。
“拿着吧。”
夙谨容发话,雪绾才接过,认真的谢过顾涟漪。
“呵,瞧你,搞得这么见外。”顾涟漪故作亲昵的刮刮雪绾的小鼻。转头对夙谨容嗔怪道,“师兄啊,这教女孩子啊,要温柔些……”
“顾师妹,无事你就回去吧。”不等顾涟漪说完,夙谨容开始撵人,抬步走入玄天峰。
“哎,等等师兄,听说你前些日子受伤了,这玄冰莲你就收下吧。”顾涟漪话语话外透着担忧,眼神似有若无的扫视雪绾。
“不必了,师妹。”
夙谨容拒绝,抱着雪绾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去。
“唉师兄,既然你不收,那我就送给雪绾吧,也当是贺礼,如何?”顾涟漪看夙谨容点头,接着道,“我……其实是有些关于魔宗的事想告知师兄。”
顾涟漪知道夙谨容定会答应,果然夙谨容点头,摸摸雪绾的头,轻语道,“阿绾,我与顾师妹有事要谈论,你自己回幽兰殿。”
“好。”雪绾拿着玄冰莲,吧唧一口亲在夙谨容脸上,嬉笑着跑开。
“这,这师兄!”顾涟漪完全不能接受,她追了夙谨容三千年,都没得到他的另眼相待。可现在一个小女孩竟然……
“阿绾还小不知道亲吻的意思,师妹你不是有话要说吗,进来吧。”
“……好。”
顾涟漪跟着夙谨容进入玄天峰,心里满是激动,每次来找师兄都只能千方百计的设想法子。不是询问修炼问题,就是告知沧海动态。
从来没有一次是师兄邀请进来的,她什么时候才能成为玄天峰的女主人啊。
“师妹,进来坐吧。”
“啊,好的,师兄。”
两人对坐品茗,顾涟漪把这一月魔宗的动向一一道明,一件件恨不得掰了再掰。
“我知道了,多谢师妹告知。”
闻言,顾涟漪嘴角扬起苦涩的微笑,他对她还是老样子,现在她没有拖延的理由了。
“那师兄,大典上见。”
“好。”
……
——玄天峰幽兰殿
今天是雪绾的大日子,雪绾坐立不安的等师尊的到来。
“呵,阿绾来试试,穿上这件裙子。”
雪绾顺着看去,一件紫色的华衣托在师尊的手里,与师尊身上的袍子如出一辙。
“这是我的?”
“嗯,今日你就穿这件紫砂衣参加拜师大典。”
“好。”
雪绾换上衣裙,走出屏风,脸上的稚嫩多了一丝娴静。走到夙谨容神前,两人的衣摆裙尾交错在一起,阳光围绕在身上,添了一份温馨。
“来为师给你梳上发髻,稍后你就跟着舒秋,为师在大典等你。”
“是,师尊,弟子定不让你失望。”
雪绾对着镜子巧笑言兮,未长开的脸庞初显美丽。舒秋拿着阵牌来到玄天峰,还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女孩就是当日调皮的雪绾。
“大师姐,我们该走了。”
“哦,哦,我们走吧。”舒秋如梦初醒,看着焦急的雪绾,只觉刚才的都是幻象,这不一开口就全毁了。
……
上玄宗主峰大殿,仙乐绕梁,余音袅袅,灵果灵蔬尽显桌上。
“这次瑾容道人收徒,真是沧海界一大喜事啊。”
“可不是,我猜这徒弟定是天赋异禀,才会让瑾容道人起了收徒之心。”
“嘿嘿,我也这么认为,想当初碧瑶宗的宗主想让瑾容道人收下她的女儿,可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呢?还是一句不收,哈哈……”
对面碧瑶宗苏浅听着肆无忌惮的谈论,气得一杯敲在桌上。幸得顾涟漪压住劝道,“掌门,他们只是跳梁小丑,翻不起大浪。”
“哼。”苏浅不屑,继续饮酒,眼睛斜睨对面。
“诶!别说了。”那人旁边的人捅了他一下。
“老兄,你干嘛呢?”
“你说我干嘛,没看见涟漪仙子和碧瑶宗苏浅宗主的眼刀子。”
那人一抬头,正好和苏浅对眼,心生寒颤,压下心中的怯意,料她们也不敢在上玄宗动手。
兀自说,“怕什么,听说这涟漪仙子可暗恋瑾容道人千年了,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你没看见她已经朝瑾容道人抛了多少个秋波了吗……”
“要我说也挺佩服瑾容道人的,这么个大美女放在眼前,也不……唉,你又捅我!”
“你,你真是要气死我。没看到涟漪仙子看你的眼神都变了。”
那人回头一看,还真是,立马埋头苦吃,宛若沉浸在美食中。
跳过这一段插曲,雪绾激动在舒秋的带领下,来到大殿,看着里面觥筹交错,杯光碰响,原本平静的心又再次不安。
“小师妹,别紧张,你就先站在殿外,待会有人叫你,师姐先进去了。”
“嗯,大师姐你去忙吧,我在执法堂学得可认真了。”雪绾骄傲的道。
舒秋嫣然一笑,早就听说师尊把小师妹给安排到执法堂学礼,那时她还抱不平过了,现在看来还是很有成效的。
大殿外,只剩雪绾一人。里面高声欢笑的声音,让雪绾无措。
可一想到过了今日,她便是师尊名正言顺的弟子了,雪绾又觉得这些已微不足道了。
午时三刻一到,掌门温言威严的声音响彻大殿,“欢迎各位道友百忙之中来参加拜师大典。”
霎时,殿内鸦雀无声,所有的视线集中在高台之上。
“现在,我宣布,拜师大典开始!”
宗内的编钟响起,恢弘的乐曲传遍全宗。殿外凤凰欢鸣,招来百鸟朝凤,盘旋在大殿上空,久久不愿离去。
殿内的众人看到这一幕,都重新估量雪绾的分量。而上玄宗的一处席位上,花颜目光赤红,全身被花安溪压制。
“娘,你放开我,这一切明明是我的,是我的!”
“闭嘴!”花安溪怒不可遏,索性封了花颜的声音。
众目睽睽下,雪绾凛然地走进大殿,举止无任何错处,看得温言与严华皆点头认可。
而雪绾眼中心中全是高台中央那道仙风道骨,挺拔如竹地身影。师徒两人同色的衣服,让众人有所猜忌。
顾涟漪看在眼里,苦在心里。成为他的弟子真好啊,能与他那么亲近。
“涟漪……”苏浅想安慰,可又不知从何说起。
“无事。”顾涟漪摇头,视线落在两人身上。
雪绾恭敬的行过弟子礼,诚挚的道,“弟子拜见师尊。”
“从今日起,雪绾便是我瑾容的唯一弟子。”声传千里,每一处地方,每一个人都能听到这誓言。
“瑾容……”温言刚想说什么,却被一把羽扇拦住。姬离不在乎温言眼中的责怪,万千风情的丹凤眼中述说着他的认真,“大师兄,瑾容如此做,相信有他的用意。”
“欸,可是,姬离……”
话还没说完,又见夙瑾容给雪绾佩戴上亲传弟子的令牌,和一雪白头饰。
“这是为师特意为你炼制的。”
“啊!这是中品灵器!”有眼尖的器道行家嚷道,雪绾听见,摸摸头上的羽饰,心中一阵满足。
其实,按夙瑾容的炼器修为,炼制中品灵器极为勉强,几天几夜地上的废物堆积如山,可看见小弟子脸上的满足,夙瑾容心中也升起一丝自豪。
这一幕落入顾涟漪眼中,尤为刺眼,心中升起一股危机感。可视线在落到雪绾身上,可能吗?他们是师徒,光是这一条便是无法越过的鸿沟。
顾涟漪啊顾涟漪,你为了夙谨容已经到走火入魔的地步了。师兄只是为弟子自豪而已。
“哈哈……好。谨容师叔可否让我们看看你这弟子的资质啊。”
“对啊,给我们看看。”众人附和御剑宗轩逸安的话。
“不必,阿绾是五灵根。”
“……”
场面瞬间安静,一个个都合不上嘴。而雪绾身子轻摇,脸上红色尽褪。可看见师尊岿然不动的身影,雪绾仿佛找到了主心骨,霎时镇定下来。
“呵呵,谨容师叔真会开玩笑。”
“我说的是事实。”
“谨容!”温言面色缊怒,看向雪绾的眼神一阵不满,仿佛是个失败品一样。
“大师兄,不必多言。我的决定不可更改。”
“你……”
“呵呵,瑾容道人这个弟子,老朽看着甚是喜欢。既然你师尊送你白羽灵器,那老朽只有献丑,这轻云纱还请师妹不要嫌弃。”
闻人淳的插话,令众人再次迷糊。
“这神算子——闻人淳搞什么,竟然把刀枪不入,心随意变的轻云纱送给一个五灵根。”
雪绾看去,那是一个眉须皆白,长及膝盖的老头。不过他睿智的眼光让人无法忽视。
雪绾心中汗颜,他竟然叫她师妹。夙谨容见雪绾走神,提醒道,“阿绾,这是璇玑宗的掌门——闻人淳真君。”
听到师尊的话,雪绾甜甜的喊了一声。
“唉!还是女娃好啊!这声音真是传到我心坎了。”闻人淳叹道,羡慕的语气让身后的徒弟——帝颛头悬三根黑线。
“……瑾容,带雪绾去熟悉熟悉各门各派吧。”温言见夙谨容丝毫不退步,只好顾大局道。
“阿绾,跟为师来。”
雪绾亦步亦趋地跟在夙谨容身后,听着师尊的介绍,附以一个微笑,便能收获一大堆礼物,喜地雪绾眼弯如月。
夙瑾容微微摇头,一圈下来竟然发现了小弟子的贪财属性,真真让他感到好笑。
“阿绾,这是碧瑶宗宗主苏浅真君。”
“真君好。”雪绾眼睛亮亮的,眼前的苏浅真君明艳端庄,活脱脱的就是一莲花仙子啊。
“这是我送你的礼物,望你日后得道成仙。”
“谢谢真君。”
“我先带阿绾去拜访御剑宗宗主——郝无痕。”
“师叔请。”
酒过三巡,各门各派的弟子、真君纷纷告辞回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