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红梅向来是个寡言少语的人,可心里却如同明镜一般。这次华长利拿回了一笔颇为可观的资金,乍一看是件大好事,可她清楚,随之而来的,恐怕是各方或鲸吞、或占有、或挪用的乱象。她不禁提醒道:“华镇长,有了这笔钱,往后可得多费些心思了。过去咱们是真穷,即便有想法,也有心无力。可现在有了资金,有些人的心思就开始活络起来了,想法是五花八门,其中固然有可取的,可也不乏一些上不得台面的。”
华长利站起身来,神色凝重地点点头:“你说得在理,咱们回去吧。出来太久,难免遭人猜忌怀疑。”
苗红梅嘴角微微上扬,抿嘴一笑:“那是自然。如今啊,但凡跟你走得近的女人,都逃不开各种风言风语,尤其是郝书记。或许我不该多嘴,但关于你和郝书记的传闻,确实传得有鼻子有眼的。”
华长利一听苗红梅话里有话,神色瞬间变得紧张,双手忙不迭地摆着,语速极快地解释:“老妹,这事儿你可千万得明察秋毫,千万别误会我!我说的老妹郝心怡,那可是正儿八经我的上级领导,我们之间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真的没有任何不正当的关系,一丝一毫都没有。”
苗红梅嘴角微微勾起,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半开玩笑地调侃:“哟,瞧把你急得,脸都红了,平日里是不是叫老妹叫得太顺口啦?可别忘了,在这儿,我才是你姐,得把我这当姐姐的放在心上呐 。”
华长利尴尬地挠了挠头,脸上堆满讨好的笑容,不好意思地回应:“对对对,苗姐您说得太对了,你看我这脑子,一时间全乱套了,都迷糊得找不着北了,苗姐您大人大量,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苗红梅目光飘向远方,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接着意味深长地说:“不过话说回来,人家郝书记确实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美女,男人对她心生好感,那完全是人之常情,再正常不过的事儿。要是我是个男人,说不定也会忍不住被吸引呢。”
华长利干笑了两声,没再搭话,心里却盼着这话题赶紧翻篇。随后,两人上了车。
今天外出办事,整体还算顺利。一回到镇里,华长利就径直走向办公室。刚推开门,便看到张军的妹妹张颖正坐在里头,和张军聊得热火朝天。
张颖眼睛一亮,一下子就看到了华长利,立刻起身,迈着轻快的步子迎上去,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长利哥,可算把你盼回来了!今天我们打算带学生们到乡下劳动,地点就定在河东村,我就顺路来看看你。听说你去锦江市办事了,怎么样,还顺利不?”
华长利看到张颖出现在自己办公室,心里“咯噔”一下,莫名地烦躁起来,脸色也变得阴沉,语气冷冷地说:“你这是来找你哥的吧?那行,我就不打扰你们兄妹俩叙旧了。”
说着,便打算往外走。张军赶忙站起身,连连摆手:“长利,你可误会大了,我妹妹实实在在是来找你的。你俩好好聊聊,我正好有点事要出去办。”说完,张军迅速走出办公室,还贴心地把门关好。
张颖见哥哥离开,丝毫不见外,顺势就往华长利身边靠了靠,轻声细语道:“长利哥,我知道你最近忙得晕头转向,脚不沾地,可我就是想你,忍不住就跑到这儿来了 。”
华长利皱了皱眉头,往后退了一步,伸手轻轻但坚决地推开了张颖,一脸严肃地说:“别这样,张颖。要是你只是为了私人的事来办公室找我,我劝你以后别再来了。这里是工作的地方,不是谈私事、搞私人聚会的场所,影响不好。咱们得注意分寸。”
华长利最近可谓是春风得意,成功当上了常务副镇长,手中的权力和资源都更上一层楼,还意外收获了一笔丰厚的报酬。这本是值得高兴的事,可也引来了旁人的眼红,其中就包括张军的妹妹张颖。
张颖看到华长利如今混得风生水起,内心的贪婪与欲望被彻底点燃,她满心想着要是能和华长利结婚,那华长利所拥有的一切自然就都归她了。
此时的办公室里只有他们两人,张颖丝毫没有收敛自己的行为,反而步步紧逼。她娇声说道:“长利哥,这有什么好顾虑的呢?你看这办公室现在就咱俩,而且这还是你和我哥共用的办公室,不会有人知道的。长利哥,我是真的太喜欢你了,我感觉自己已经完全离不开你了。你抱抱我,好不好嘛?”说着,她还试图往华长利怀里靠。
华长利看着张颖这般模样,心里的厌烦之情愈发浓烈。
他皱着眉头,语气严肃地回应道:“张颖,你千万不要这样。这里是办公的场所,可不是谈情说爱的地方,更不是夜总会和酒吧那种随意的地方。你赶紧走吧,别再闹了。”
可张颖却像没听到一样,撒起了泼:“不,我就不走,除非你抱抱我,亲亲我,你还得向我表示你喜欢我,不然我今天就赖在这儿不走了。”
华长利满脸厌恶地看着张颖,心中的那点好感此刻已经荡然无存。他忍不住说道:“我说你怎么能这样呢?本来我对你还稍微有点好感,可你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实在是太让我失望了。”
华长利没有把后面更难听的话说出口,但他的态度已经十分明确。
然而,张颖完全不顾华长利的厌恶。在她眼里,华长利如今的地位和财富才是最重要的。她想着只要自己坚持,就一定能让华长利就范。
她继续纠缠道:“长利哥,你别这么绝情嘛,我是真的爱你啊。”一边说着,一边又伸手去拉华长利的胳膊。
华长利用力甩开张颖的手,往后退了好几步,大声说道:“张颖,你别再自讨没趣了。你的这种行为只会让我更加反感你。请你立刻离开我的办公室,以后也别再来纠缠我了。我对你已经没有任何想法了,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张颖听到华长利如此决绝的话,脸上一阵白一阵红。但她心中的贪婪还是让她不肯轻易放弃,她咬着牙,心里想着:“哼,你现在这么说,等我再想办法,迟早有一天你会属于我的。”
尽管被华长利如此厌恶,她还是心有不甘地离开了办公室,可她那充满算计的眼神,让人知道她肯定不会就此罢休。张颖见华长利满脸的不耐烦与厌恶,却没有丝毫退缩之意,反而换上了一副极为温柔的神情,声音软糯得近乎发嗲:“长利哥,你可千万别这样对我呀。我这辈子认定你了,谁让我哥当初把咱俩介绍到一块儿的呢。而且,你还记得在夜总会的那天晚上吗?你不仅抱了我,还亲了我呢,你可不能做了这些就不认账呀。”她一边说着,一边往前凑,眼神里满是志在必得的笃定。
华长利听着张颖这番话,心里又气又恼。回想起那天在夜总会,自己确实一时冲动亲了张颖,可就因为这么一次冲动,难道就要被她死死纠缠、甩脱不掉了?他强压着心头的怒火,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和些:“张颖,你先回去。我们俩的事情,晚上再找时间好好说,行不?现在我手头还有特别重要的工作要处理,实在没功夫跟你在这儿耗着。”
然而,张颖根本不为所动,她像个任性的孩子般撒起泼来:“不,我就不走!除非你现在抱抱我、亲亲我,不然我今天就赖在这儿不走了。”华长利看着眼前这个蛮不讲理的女人,只觉得她简直无赖透顶,可一时半会儿又实在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摆脱她。无奈之下,他只好妥协,轻轻地拉过张颖,想着敷衍一下,就在她脸蛋上轻轻亲一下,赶紧把这麻烦事儿应付过去。
可命运似乎总爱捉弄人,就在他的嘴唇刚要触碰到张颖脸蛋的那一瞬间,“吱呀”一声,办公室的门突然被人用力推开。华长利和张颖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得浑身一震,扭头望去,走进来的不是别人,竟然是镇长郑国强。
张颖反应极快,她先是故作惊慌地尖叫一声:“华镇长,你……你真的太过分了!真是不好意思啊!”紧接着,像只受惊的兔子一般,飞也似的冲了出去。华长利望着张颖逃窜的背影,又瞥见站在不远处的张军,瞬间恍然大悟,这一切分明是张军精心给自己设下的圈套。而郑国强偏偏在这个节骨眼儿闯进来,很显然是受到了张军的唆使。
郑国强的脸涨得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满脸都是压抑不住的怒气,大声质问道:“华长利,你这是在干什么?这里可是办公室,不是你谈情说爱的温柔乡!”说着,他又转身面向张军,语气中满是质问:“张镇长,这就是你的妹妹?你们到底想干什么?竟然把办公室当成他们谈情说爱的场所,还有没有一点纪律和规矩了?”
张军装出一副无辜至极的模样,摊开双手,满脸委屈地说道:“郑镇长,我哪儿知道会这样啊。我妹妹又不是来找我的,再说了,我妹妹和华镇长确实在谈恋爱呀,我一直都这么以为的。”
华长利一听这话,肺都要气炸了,连忙反驳:“张镇长,你可别乱说,我可从来没有承认过我和你妹妹在谈恋爱。”
张军却依旧不依不饶,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说道:“这可就不对了,郑镇长,您刚才可是亲眼看到了吧。华长利抱着我妹妹又亲又啃的,谁知道还摸了哪儿呢。”
华长利满脸怒容,双手紧紧握拳,指甲都快嵌进肉里去了。他此刻满心都是愤怒与憋屈,可面对这样精心策划的局面,他竟真的百口莫辩,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
华长利与张军并肩走进郑国强的办公室,一同前来的,还有李明、夏长琦两位副镇长,以及财政所的所长。屋内气氛凝重,众人神色各异,各自在沙发或椅子上落座。
郑国强率先打破沉默,他双手交叉在胸前,身子微微前倾,开口道:“关于新宏基那笔3800万的建设款,大家看一下。要是你们几个都同意,现在就把钱给他们付了。至于项目后续的事,咱们以后再谈。”话语间,透着几分急切。
华长利听完,微微皱了下眉,沉思片刻后说道:“郑镇长,钱确实到了该付的时候,不过我得亲自和这个陈红谈一谈。最近有人反映,在咱们这些项目里,已经察觉到一些质量问题。”
郑国强闻言,脸色骤变,眼睛猛地一瞪,提高音量质问道:“质量问题?什么质量问题?到底是哪个楼出现了质量问题?你可别在这里胡说八道!新宏基那可是全锦江市数一数二的大型建筑公司,他们的实力和口碑摆在那儿,绝对不会出现任何质量问题。”语气中满是对新宏基的维护。
华长利并没有被郑国强的气势吓倒,他神情严肃,不慌不忙地回应:“郑镇长,我已经掌握了确凿的证据。在第二小学的墙体上,已经发现了几道裂缝。这所学校才刚建成两年,就出现这样的状况,显然说明他们地基建设存在问题。所以这笔资金不能轻易给付,我们必须要对这些建筑负责,对师生的安全负责,这可不是小事 。”
郑国强迅速转过身,目光直直地看向李明,脸上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神色,开口问道:“李镇长,你是主管文教的,这些学校的楼房可都是在你的监督下建起来的。你在日常巡查过程中,发现我们建的这几所教学楼,还有医院大楼出现质量问题了吗?”
李明听闻,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语气十分笃定:“没有,我一直密切关注着工程进度和质量,从来没有发现两所学校和一所医院大楼出现任何质量问题。每一个施工环节我都严格把关,对这些建筑的质量我很有信心。”
夏长旗也紧接着附和道:“我们这座党政办公大楼也是新宏基承建的,质量那也是杠杠的,投入使用这么久了,从来没出现任何质量问题,大家每天在这儿办公,不也都好好的嘛。”
郑国强把目光又移回到华长利身上,神色变得严厉起来:“华长利,你现在是常务副镇长,可得对你的工作负责,对你的职务负责。再说,你这常务副镇长,之前也才当了不到两个月的副镇长,而两个月之前你也仅仅是一个小车班的司机。你对这里的情况了解多少?我现在希望你干好现在的事情,以前的事情你就不用管,因为你以前没有负责过任何工作,有些事,别轻易下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