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晃过去了数天,日军追查行劫者的势头表面上看是消停下来,但暗下还在出动人力对城里城外的可疑线索进行侦查。
这段时间,趁着警察局忙乱之际,徐三晚以人手紧缺为由,把高飞和李四弟等人拉进警察队伍,这事得到局长邓怀勇的全力支持,动用手头的权力和资源给东躲西藏的人伪造身份资历,让他们有正当的身份亮到明面上。
邓怀勇的目的很明显,就是要壮实他辖下的力量,在这个风雨飘摇的年头,争取一时可图的利益。
在警察局一楼交通队办公室里,当时邓怀勇就坐靠在他的心腹的坐椅上,两腿搭着桌面,一副神情紧致的望着窗外操场上,几个警察站在那里晒太阳,一个身穿黑皮制服戴警帽的女警捧着一盘医疗器械走过来。
“你发现了没有?”邓怀勇对他身边站着的交通队长说:“这女人身上一股气质,包括她的神态和眼神,那种从容而不失锐觉的气色,你有几何从别的女人身上见过?”
“一眼看上去就觉得不是普通人吧。”交通队长陈中和说:“可见这女人的经历非同寻常,别说这个女法医,另外新来的人中有些个看着就不是青头茬,他们都是许队招来的吧?”
“你是不是担心有一天这些人把天捅破了?”邓局扭头看着他的心腹。
“这也不是你的担心吗?”
局长沉默了一下说道:“咱就当是赌吧,赌赢了功成身退,赌输了性命不保,不然你叫我还像以前一样窝囊受气地坐在位椅上?倒不如壮气胆子来博一把!捞够就遁,觉着势头不对也遁,你可要给我备好路。”
“老大,你这想头不愧为识时务者,要我看,将来这地头还不知跟谁姓了,咱可不能干等着一个浪头打过来,落得个啥也不是。”
老大望着窗外面的警察,忽然仰起脖子压低声问道:“你说,鬼子被劫的那趟行船会不会是他们参与干下来的?你道上就没收到点消息,知道点眉目?”
“不可能吧?”交通队长望着外面的人,脸上竟有些颤然,吸了口气说:“劫船这事表面上看是海龙的人干下的,但我量那些草包干不下来这事,我有个鹰嘴口附近的乡勇兄弟,他跟我说出事那晚发现村子外有路过的游击队,八成是城外打游击的干下来的。”
“劫船这事不该由咱们来破,咱们也破不了,你可要管好自己的嘴,干咱的份内事就行。”邓局从靠背椅子上坐正身子,整理下衣服。“这些天看鬼子营那边风风火火的为劫船的事出动多大阵仗!可想知被劫的不是一般的军事物资那般简单,估摸就是前线掠夺得来的金银财宝,既是他们不明挑了,咱也装聋作哑,我他娘还想是城里的帮会干下来的,这样咱们就有肥水可捞了。”
“老大,我明白了,由着姓许的发挥,只要他能把持住道上可捞取的利益,给您进贡就行。”
“你就把他当作咱们的兄弟好了。”邓局站起来向门外走,回身看交通队长。“你哥我就是这样认为的,记住了,如果他任职之前的警校有谁过来找他,你可要第一时间通知我。”
交通队长看着局长出了门,想着刚才听到的说话,不觉的坐到局长刚才坐过的位置上,一下弹跳起来,骂道:“妈的,屁股生痔疮呢,这么热!”
操场上,冬日的阳光下,徐三晚站在那儿抽着烟说着话,他看着在他跟前一时露出愉悦笑容的高飞和李四弟,也不自觉的心下适意。
转身看见唐妮捧着从库房里领来的物品走过来,他迎面笑道:“姐,您可要好好的。”
“碰上啥不顺心的事,要跟咱们说。”高飞跟着来了句。
“那天你哥要见着你,那该有多开心!”李四弟也不落下的看着唐妮。
“你认识我哥么?他长的怎样?”唐妮停下来。
“那天你要是恢复记忆就好了。”李四弟抬头望了眼天空,有点感慨。
这天下午,徐三晚和李四弟走在一条买卖做得比较热闹的街路上,徐三晚之前私下约了那个日军的翻译在这处街上一馆子里吃饭,他把李四弟拉上,是想着能帮他看看那翻译是否一个值得信的人。
走在路上,徐三晚对着前方的人群说:“四哥,你不知道,我打心眼里感谢你呢。”
“为什么?”李连长也看着前方街路。
“之前我多怕你不肯穿这身狗皮和我走到一块,这下看来你是懂得我需要什么的。”
“你是知道我原来是干什么的,想着把我用到对门儿上。”
“说实话,这么多生死兄弟里头,我觉得你人是最沉实的,是那种最能为兄弟着想的人,加上你的专长,我还真把你当作最信任的人了。”徐三晚回身向后望了眼。“等会见那个翻译之前,我有件紧要的事托付你。”
“我们去擦个鞋吧。”李四弟看见路口的转角处有两摊擦鞋活儿的,其中一个穿着套脏兮兮袄子戴顶有护耳的烂皮帽子的小年轻向他看来,眼光停留了一下。
“你之前就看出了是他?”走到近前,徐三晚才看出这个脏兮兮的年轻人是原来东门那个傻子,他不由问李连长。
“这阵子不要去找我们,有事我来找你。”于血雁埋头擦着徐三晚脚上的皮鞋。
“这段时间不要用电台!鬼子使用了监听设备满城里转,包括你这道上的阿猫阿狗,最好转达一下,鬼子抓着人,能把人打出屎,最终目的都会在那件事上。”徐三晚坐在小板凳上摊开鞋摊上一张报纸。
李四弟站在另一擦鞋摊子前就着脚让人擦鞋,他转左右望了眼路上的情况,发现人群中有形迹可疑的人,料想是鬼子的特务仍在街上找寻可疑的踪迹。
于血雁用擦鞋布掩住手从袖管里掏出两片用纸包着的东西插进徐三晚一只脚上的袜筒里。
“这是用火洗过了的,放心用,你手头缺钱。”
徐三晚本有话要问这个年纪不大却心思慎密的人,却又觉得这下不是时宜,李四弟也在那边催他离开。
在一家吃饭的馆子里,两人坐在二楼一个厢房的窗边桌前。
“你说你这面皮上的人是来协助一项重要任务的?这个不大不小的县城能闹出什么大事情来?”李四弟靠坐在窗沿,转头就可以看见下面不过三米宽的街巷上从青石板路走过的行人。
“这个我可就不清楚了,看来只能是那个人出现来告诉我了,你说这件事我是不是该有个人在身边帮我留意着,为我出出主意?别那里走错了,咱们这警局里的一窝可就给人端了。”
徐三晚说着话还分神听着房门外走过的脚步动静。
“很感谢兄弟你信得过我,把这件事告诉我,也是为我们的处境着想。”李连长看着徐三晚。“想那时离开部队,我身边还有近百号人,眼下却只剩下四个人在这里,我多想撑到见到唐旅的那一天,给他一个交待,为此我必尽力配合你!”
“一条船上的兄弟,别这么说。”徐三晚站起来给李四弟的茶杯里续上茶水。“往后可要靠你给我留意了,我有那儿做出差子了,得及时提醒我。”
“我这下就是弄不明白,你说。”徐三晚聆听下周围的响动,接着说:“那句般若波罗密多时,对应的啥暗语呀,这个连我那最怕鬼的老婆也解释不通。”
“通常暗语是有连接的,但也不是必定的,可能对接人就不需要跟你对暗语,他只是要通过你的暗语证明你的身份。”
“希望是这样,伍同志那边也别给我漏了什么,到时弄出啥爆雷,咱也别想呆局子里了。”
“我的教官曾对我说过,隐线作战也同样是一场刀光血影,咱往后可要小心再小心。”
“所以今儿个我都不敢叫高飞一起来,就怕他撞着那个柳生次郎,他们可是打过照面的。”
“是这个人吗?”李四弟仰头出窗外看着下面的路上,有个穿套宽松绒布料西装戴着礼帽的人出现在路上,目光正朝着他们所在的饭馆门面。
“哎,这上面呢。”徐三晚探出身子对下面那个走来的人喊道
戴礼帽的男人仰起头,随即脸上扬起意容,向上一扬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