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一乡下女子,要家室没家室,要样貌,你这样的在妓院一抓一大把,人家身段比你好,花样比你多,你以为你算个什么东西我还能娶你?你懂什么叫做门当户对吗?”
孙世杰眼底的鄙夷和不屑化成利刃,射向赵竹梅。
“大人,从始至终,学生都没有参与此事,银子是赵家讹的萧行止,策论也是赵竹梅硬要塞给我!”
“学生有错,被她们母女诓骗,真以为策论是赵童生所写,特地赠于学生,萧行止偷了赵童生的策论倒打一耙,这才……”
他倒是想把自己撇的干干净净。
但偷盗策论,污蔑他人,是要被判三年牢狱之灾,干苦役的!
孙世杰有自己的算计,赵竹梅又何尝没有她的后手。
当下拿出衣袖里的玉镯子和银票,“大人,这些都是孙世杰买通民女,让民女帮忙把行止哥哥策论给他看的证据,民女根本不知,他会抄袭策论,这才铸成大错!是他说,若民女不帮他,就杀了我们全家!”
“贱人——!你敢推卸责任!”
孙世杰嘶吼着就要杀了她。
百里清正重重一拍惊堂木,“放肆!县衙之上,轮得到你们大呼小叫!”
叶枝枝缩在角落里打了个哈欠。
真是好一出狗咬狗。
她身后,齐院长一脸温柔,“小友累啦?要不早点回去休息,明日你我再探讨一下,你说的那什么线条,横线竖线,我要练多久才能画出和小友一样的东西?”
叶枝枝,“……”
小老头还挺锲而不舍。
“你本来就有基础,画个七八日吧,等我有空,做一些石膏出来,拿给你,咱们再商讨下一步,要是你的悟性高,不出几月就能学会。”
齐院长高兴了,还抽空看了眼萧行止道,“你有才学,若能放下这些个儿女情长,一心做学问,日后必有一番大作为。”
萧行止闻言,赶忙拱手应是。
叶枝枝怼了下萧行止,“你是在这等你小青梅判决下来,还是回去睡觉?”
“行止哥哥……”赵竹梅百忙之中回头看她,跪着拉住他的衣摆,“能不能别走?我害怕,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害你,你能不能替我和大人说说情?我阿娘也是你阿娘啊!”
“赵竹梅。”
萧行止面无表情将她的手扒开。
难受吗?那肯定是有的,要说多大的怨恨,肯定也在这事儿没彻底让他三年不得科考里消散了不少。
到底是自己曾经真心相待的姑娘。
他希望她有苦衷,希望这不是她本心。
但现实给了他一巴掌。
“我曾真心信你,将师母看成母亲,但如今。”
他深吸一口气道,“你好自为之。”
继而看向叶枝枝,“我随娘一起回去。”
萧行止看不清楚赵竹梅一次次拙劣的演技吗?
不,他心里比谁都清楚,但因为喜欢,所以心里的天平可以下意识地倾斜给赵竹梅。
由着她哄,由着她骗。
但如今,横在两人面前的是萧行止这些年的底线。
他心里喜欢的赵竹梅,不过是儿时灰暗前途里,自己幻想出来的一束光。
如今,最后的月色消散,他终究还是要靠自己,踏入漫漫长夜,没入无尽黑暗。
最终,孙世杰被判五年不得科考,三年牢狱,打四十大板,游街示众,赵母极力抗罪被判三十大板,赵竹梅被判二十大板。
叶枝枝带着萧行止往家里回的时候,孙世杰一面被衙役看着游街道歉,一面有学子往他身上砸烂菜叶。
“知道他如何会落得今天这个下场吗?”叶枝枝放下车帘。
萧行止面无表情,“他心术不正。”
“还有呢?”
萧行止看着她。
叶枝枝想到了后期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大反派,叹了口气道,
“以他的才学,其实是有机会靠着自己的本事堪堪考中童生的,可他自以为自己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有个县太爷的叔伯就能轻易碾死我们,所以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可见,人并不能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名誉,拿他人铺路,一路上爬!越是位高权重,就越得记住自己要为万民为万世千秋而太平的初心,读书的初心,才不会欺上媚下走错路。”
萧行止心里一颤,垂下眼眸,“我明白的,娘。”
他没有身家,没有背景。
他为苍生时,天下不曾怜他,凭甚他读书习字要为了天下百姓?
他最初只想为自己同赵竹梅,搏一条康庄大道。
如今他只为自己搏前程。
他要重权在握,主宰君王,享受一言定生死的乐趣,让苍生眼前,登顶权利。
当然,如今后娘的转变,他并不厌恶,以后,他会把娘当成弟妹一样,多些爱护,不再计较对她那副身子原来主人的怨恨。
萧行止脸上的表情太过真诚,以至于叶枝枝根本就没察觉到,小兔崽子还往黑化的那条路上歪。
摸摸他的脑袋,不吝啬地夸赞,“挺乖!”
萧行止愣了下,抿了抿唇瓣。
*
他们走了这几日都没个消息,可把五丫一行人给急坏了。
因此刚到家里,小姑娘就跟个乳燕一样扑到她身上,委屈地掉金豆豆,“娘你怎么才回来?”
二柱一瘸一拐地走到大哥身边,“科考的事情可解决好了?”
四柱举着拳头,“我去打死赵家人!”
“行了行了,”叶枝枝抱着五丫让几个小的消停点,“别成天喊打喊杀,都没事了。”
“什么没事,你这丫头,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也不同我们商议,说跑就跑,吓死我了。你都不知道,村子里还有人说行止杀了孙公子畏罪潜逃呢!”
叶常敏准备了个火盆,让俩人跨进来,又对着叶枝枝一个劲拍艾草,“去去晦气。”
“家里最近没啥大事吧?”
“那倒没有,不过杏水村那边,好像有个大人物闹着要找什么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