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她看着小孩纯洁的笑脸,吧嗒吧嗒往下掉的汗珠子,竟有一瞬间的恍惚,到底是她在阻止,避免他们走上反派这条路,还是他们在救赎她,让她与过去的委屈,得不到亲情的怨怼达到和解?
不过很快,叶枝枝就有了答案,因为下一刻,小孩就跟个炮仗一样嚷嚷道,“今天你的脸,就由我的屁股蛋子来守护!”
叶枝枝,“……”
谢谢,但不必了。
叶枝枝把人卷吧卷吧塞到被窝里,“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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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床的第一件事情,照旧是踢被子找孩子。
果不其然,墙角一个吐泡泡,炕边一个乌龟趴。
叶枝枝有些无奈地摇头,谁知刚一出去,就看见大柱站着端正,背影清薄,修长的脖颈在太阳下泛着清冷的光,此刻手执书册,薄唇轻启,嗓音清洌低磁,很是悦耳。
什么闻鸡起舞,凿壁借光,叶枝枝觉得,大反派能位极人臣,差点给整本书杀的只剩下男女主,和他的刻苦跟用心都是息息相关的。
她内心感慨刚落,大柱似有察觉,快速侧身。
“看书呢?最近课业累不累?有没有提前准备好县试的策论?”叶枝枝表情不变,旁敲侧击。
倒是大柱被她惊了一下,手中的书掉落在地,被叶枝枝弯腰捡起,关心地翻了两页,“这啥书?”
大柱脸色一变,好好又是问他课业累不累,又是问他策论的。
该不会又觉得他浪费时间读书,想让他去工地搬砖吧?
实话是肯定不能说的。
“孝经。”大柱上前替叶枝枝翻开书页,指着上面的两行大字,低声且富有感情的朗读道:
“母亲呼,应勿缓。母亲命,行勿懒,母有疾,药先尝……”
编了两句,随口真诚道:
“娘,儿这一生别无所求,只愿母亲身体康健,平安喜乐。”
叶枝枝:“……”
我可去你妈的吧。
叶枝枝面无表情的指着这两行字,“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
大柱,“你识字?!”
“字呢,以前在家做姑娘的时候,还是学了几个的,不多,但正巧你指的,都认识而已。”
叶枝枝看着大反派吃瘪的表情,那叫一个美滋滋。
跟她在这装黑芝麻馅儿白汤圆,整孝顺那一套,不好意思,不好使,她不吃!
大柱:草率了。
正想着怎么往回圆,叶枝枝挥挥手,“快别在那想东想西了,说好了让你去读书,我就不会出尔反尔。
问你这些也是关心你的学业,怕你写完的策论到处扔,被有心人拿出抄,你不想说就算了,我也忙的很,一会儿还要去镇上买水呢!”
老在徐家借水不是那么回事,而且萧老太太扶着快烂掉的屁股都说了,“要是再有谁敢给小娼妇一家水喝,就是和我们萧家过不去,往后也别想来井里打一口水!”
大柱觉得后娘想的太多了。
他又不是蠢货,写完的策论自然会收好,不被有心人拿走。
叶枝枝看他这样子就是没放在心上。
好话不说二遍。
说多了,他烦,她也累,干脆直接去了后山,发现蜂巢右边的那块地,水蒸气几乎把整个碗填满。
叶枝枝直觉这里该是可以挖水井的。
便转身下了山,正准备去里正家里找里正呢,就瞅见他站在萧家的大门口,和萧老太太在那你来我往,
“你说你断了叶家的水,对付你几个亲孙子,已经够离谱了,你现在还要断人家徐家的水!你这是要上天啊!太不讲理了!”
萧老太太躺在炕上吐了一口唾沫:“什么亲孙子,五个小畜生,胳膊肘往外拐的东西,眼睁睁看我丢了半条命!
还想来喝我家的水,行啊,让叶枝枝给我磕十个响头,替我大儿媳去挑粪,往后一桶水一两银子!花钱买,否则免谈!我就是不讲理!讲理就不是我了!”
里正被她极品的血压飙升。
叶枝枝干脆给人拦住道,“行了,莫与傻子争长短。反正她半个脚进棺材了,也活不了多久,没看我都懒得理她吗?”
萧老太太看她还敢来萧家,气的眼睛都红了,“贱人,你给我滚!”
“当谁乐意来看你这半死不活的样子似的!”
叶枝枝一甩袖子道,“里正,咱们走!我已经在后山找了一处挖水井的地方,犯不着来受她家的鸟气!”
里正一手捂住她的嘴,“有些牛私下吹吹得了,你咋还放到明面上吹了!”
“我吹啥啊吹!”
“好啊,你倒是去挖出来给我看看啊,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你能挖出来我就让我二儿子倒立吃屎!”
“见过爱钱的没见过爱吃屎的,这么想吃屎,我可不得赶紧把井水挖出来成全你们一家!”
他们一走,院子里的一行人才惊醒回神。
李金凤面露担忧,“娘,你不该这么激她的,若是她真的挖出了水井,咱家就不能再做水井生意了……”
“你也给我滚!蠢笨如猪货色!水井要这么好打,满村子都是水井了!”
萧老太太捂着疼得她直掉眼泪的屁股,一巴掌抽她脸上,“没用的货色,儿子没生两个,还敢对老娘的事情指手画脚!”
李金凤有些无语。
她觉得婆婆真是无理取闹。
叶枝枝这段时日本来就有点邪乎。
心里窝着气,但又不敢多说。
还想着和自家男人抱怨呢,谁知道,萧大河一早就跑出去赌钱了。
倒也不是去赌坊,而是就在村子里,和一群没啥事干的大老爷们围一起,下注叶枝枝到底能不能挖到井水。
“买定离手!买定离手!”
十文钱的赌局,开的都是叶枝枝挖不到水井。
萧大河怒了,“娘的,就不能出来俩傻子支持一下叶枝枝?不然这赌局开的还有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