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栎阳一番争辩,让众人哑口无言,这钦差大人口才当真了得,又是装糊涂,又是推脱责任,还要被敲诈的凭证。众人一时间不知怎么开口。
那老者瘫坐在椅子上,长叹一声:“难道我就该认栽,我家字画钱财明明是被洪太监拿走了,难道真的要不回来了?
赵栎阳一脸不屑道:“你也说了,是洪太监拿去的,你大可以找他要回,何故来找本官?”
老者拉着哭声:“若非大人惧怕那洪重,何故放他离去,如今又让我等去找洪太监讨要财物,若能讨要,何故等到今日,我等财物就在大人行辕,只好来找大人。
此话说完,众人心道一声完了,宫老员外怎么如此冲动。如此说话不但是否定赵栎阳对洪重等人的惩处,而且等于说我等惹不起那洪重,只好来找你了。
任谁都受不了这鸟气,刚刚驱逐了洪重,而且赵栎阳也言明了,他虽为钦差,可无权处置洪重,却被说成是惧怕洪重,满城百姓都感念钦差恩德,却有人抨击钦差大人。
众人都等着赵栎阳发怒,不想他盯着老者淡淡一笑,而后说道:“本官总算知道为何这杨洲士绅富户千万,只有尔等财物被洪重得手,不过是欺软怕硬而已。对你们来说,洪重是腌臜小人,而本官是进士出身,读书之人。本官自来杨洲开始,你们便百般刁难,然本官始终忍气吞声,更有张府台为你们撑腰。然那洪太监来后,张府台却极尽谄媚,而你们之中也有人曲意逢迎,不曾想那洪太监可不管这些,以雷霆手段拿下关家,致使尔等无不惧怕洪太监。圣人云,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尔等可真是对圣人之言理解深刻呀!”
“大人,我等绝非此意……”一位士绅刚开口,却被赵栎阳打断。
“尔等要是觉得不公,完全可以报官,那洪太敲诈勒索,暴力抢夺尔等财物,你们大可以以此去衙门告他,如今杨洲同知正暂领杨洲,正是时候,实在不行,也可以去健康府找巡抚大人,待衙门审理之后,事实清楚,本官自然按律返还。可如今事实不清,倘若本官将财物返还尔等,岂不是本官徇私枉法,这要是传出去,杨洲百姓都以为本官勾结你们,中饱私囊,如此一来,本官声誉尽毁事小,督粮之事不能完成,京城百姓无米下锅才事大。”
众人心中一阵叫苦,钦差大人还真能出主意,要是能告,早就去了,何苦等到今日,先不说没有凭证,就单单是告那洪太监,也不现实,他是奉陛下旨意前来采买,告他不等于告陛下。况且谁知道那洪太监会不会杀回来报复。
众人交头接耳,整个大厅透着一阵阵叹息声。
赵栎阳咳嗽一声:“大家安静,你们的心情本官理解,然钱财之事须得事实清楚,有理有据。上经得起查验,下经得起质疑,然诸位想私下讨取,暗里操作,本官以为断不可取。我等读圣人之书,当行君子之事。本官也理解诸位的不易,就不怪罪诸位了,请回吧!”
来时信心满满,走时唉声叹气,赵栎阳一番话语,着实让这些士绅老爷们无话可说,甚至讨厌自己被敲诈的财物却成了罪过,还被赵钦差一番敲打,无奈之下只好离去,看来这些财物是讨要不回了。
待众人走后,赵栎平忍不住骂道:“一群王八蛋,还真当咱们好欺负,真是瞎了他们狗眼,若非你拦着,我真想抽他们。不过他们带头抗拒缴粮的事怎么办?”
赵栎阳无奈摇摇头道:“这些人呀,真是记吃不记打,他们以为只有洪重那样的太监才会用强,难道就不想我也会用强吗?洪重最多也就是喊打喊杀,实际上一个人也没杀,可我是真真的杀了二十多人。看来,我也得用强了。”
“阳哥儿,我听说那天你监斩时,看见那些人头,差点尿裤子。”赵栎平笑着说完,急忙捂着嘴巴。
“靠,这是哪个王八蛋说的,看我不撕烂她的嘴。是乘风那混蛋,那天只有他跟着我。”
第二日,赵栎阳便发布告示,未缴纳税粮的,限时十日,十日后拒不缴纳者,以抗税论处。
这几日随赵栎阳来的官员一直坐镇杨洲府衙,依旧不见那些人缴纳税粮。作为暂代杨洲的同知陈广,近日里他已经将拖欠税粮的人家一一登记在册。
赵栎平已经将扣押洪重的财物清点完成,光是银两足足十多万两,这还不包括他之前送往京城的。古董,字画等上千件,赵栎阳他们对这些是不懂的。好在随行官员里的文书张伦对此颇有研究。在他的鉴定下,赵栎阳找出不少价值不菲的东西。毕竟洪重是为皇帝办事,自己将这些扣押,皇帝那里不好交代,这些物品挑出来,待回京时当成贡品献给皇帝。而银两自然也要拿出来一部分交给皇帝。
剩余部分,赵栎阳打算用作买粮,毕竟还有其他地方跟杨洲有同样的难处,粮食不够,他打算也如同在杨洲一样,先用购买的粮食充为税粮,而后由府衙出具缴税凭证,百姓可选择用银钱购买凭证。
十日之后,虽然也有一部分人迫于赵栎阳的“淫威”,上缴了税粮,可仍有一部分人抗拒不缴。赵栎阳看着名单,又有一旁陈同知的介绍,赵栎阳不由得露出笑脸。这群人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呀。
赵栎阳让人去找了戴鹏,一个时辰后,小鹏被带到行辕。
“不知大人找在下来所为何事?”
赵栎阳将名单交与他手后说道:“这上面是至今为止自然抗拒税粮不缴的人,本官看了看,几乎都是那日随你而来之人,你代本官去劝戒他们一番。”
戴鹏面露难色:“大人,这……”
“怎么?有何难处吗?”
“只怕他们不肯听在下的,况且在下就是个商人,那些人家族都有官吏背景,他们一向看不起我。”
赵栎阳点点头,士农工商,商人虽然也是良民,但却排在最末,然而那些士绅无非就是想着家里有人为官,高高在上,其实啥也不是。自己父子进士,也不像他们那般。
戴鹏又说道:“不过大人既然让在下去劝,在下便去一趟,不过在下委实不敢保证他们会听在下的。”
赵栎阳再次点头道:“不如这样吧,你只管告知他们,就说本官这是先礼后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