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彤这句话一出,众官员纷纷眼前一亮,是呀,你赵钦差厉害,你自己倒是拿出个办法来呀。
赵栎阳微微一笑:“本官倒是有些想法,先将各县历年钱粮赋税,土地名册,钱粮拖欠情况,等全部上报。”
张彤点头称:“这个简单,各县呈报的文牍皆在存档,抄一份给大人就行。”
赵栎阳继续说道:“以各县呈报的数据为准,重新丈量各县百亩以上人家的土地。”
“赵大人,这恐怕难办了,全杨洲上百亩土地的人家恐怕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如此重新丈量,此等事情琐碎繁重,还请三思。”张彤不情愿的说道。
赵栎阳突然脸色一变:“你们没有对策,让本官想办法,你们照办,本官想出办法来了,你们却又推诿,众位都是本地官员,可在我看来,众位都不想惹麻烦,就想轻轻松松的躺在官位上等着任期到了再调任其他地方是吧?也罢,你们好自为之。”
说完赵栎阳离开了,一场接风宴不欢而散。不过赵栎阳看到这些官员的态度,幸得朝廷和皇帝是真的急了,有了内阁和皇帝的支持,赵栎阳底气足了。
而张知府等人也感受到了赵栎阳确实不似一般的年轻官员。按说钦差到了,地方官一把手得亲自迎接,且根本不敢得罪钦差,毕竟钦差代表的是皇帝,一府知府在钦差面前只有唯唯诺诺。
可张知府看来,赵栎阳年纪轻轻,从政经验少,且是科场后辈,所以对他有所轻视,而杨洲乃至江南税粮事务,历任官员都处理不好,赵栎阳一个年轻后辈,仗着做了几件事,弄了个青天名头。就想解决这样棘手的事情,可能吗?甚至杨洲官员本打算看赵栎阳笑话的。
不曾想今日宴席,赵栎阳一点不给他面子,将杨洲官吏斥责的狗血淋头。
第二日,不想赵栎阳根本没有征求他们意见,直接行文知府衙门,令他们上报各县税收账目和丈量土地。
张知府措手不及,本想着此事总要与他们进一步商议,不想赵栎阳直接行文,文书上还盖着钦差大臣的关防大印。简直不将他们放在眼里。
在张彤看来。你赵栎阳虽是钦差,可自己也是堂堂上府的四品知府,而你终究是后学晚辈,相比而言,自己从政十余年,资历比你这刚刚从政的人深了许多。起码对自己要有一点尊重吧!
就算你要推行你的想法,那也要各方协调好了,方才能正式行文。好家伙,你这文书直接就是一道命令,太不把杨洲官吏放在眼里了。
张彤算是看出来了,这小赵大人是见自己没有把他当回事,所以要在杨洲官吏面前立威,不过毕竟他是钦差,命令还是要执行的,接下来他倒是要看看赵栎阳还有什么计量。
却说赵栎阳行文到知府衙门,而知府衙门便下发至各州县。可只是简单的说要丈量土地,却没有说何时开始丈量,而且也没有具体的细节和何时完成。
杨洲城北七八里外,此时的高员外正惬意的喝着茶,看着手里的买地契约。高员外不算大户,然而却也算家境殷实,在杨洲城有几间店铺,主营丝绸和茶叶。这店铺是他父亲留下来的,最近他又买了十几亩地。
虽然过的不错,不过在杨洲这个遍地士绅的地方,自己就不够看了。
在门外小厮告知他已经备好了车马,他便出门来到太州县府衙办理地契登记的手续。
县衙户科有个小吏乃是高员外夫人的表弟,名叫夏三明,在他的帮助下,一切顺利办完。
完事后两人来到一处酒馆,酒过三巡,夏三明突然说道:“姐夫,你怎么还买地呀,你不知道杨洲最近来了个钦差吗?”
高员外摆摆手:“钦差跟我有何关系,他做他的官,我过我的日子。咱又不是官场上的人。”
夏三明从高员外手中拿下酒杯:“哎呀,我说姐夫,你听我说嘛,那钦差下令,全杨洲有地百亩的人,土地都要从新丈量上报,而如今姐夫你又买了十余亩地,恐怕是够了一百亩了吧?”
高员外疑惑问道:“这钦差想做什么?”
“那谁知道,我听说钦差是下来督粮的,杨洲每年税粮征收问题颇多,这几年屡屡欠着粮食。朝廷这才派钦差来,莫不是他想吃大户?”
高员外有点紧张,这几年自己的店铺生意越来越好,自己也不能时长离开,所以他打算搬进城里居住,所以最近他又置了十几亩地,打算将这一百亩地租种出去,将重心放在城里店铺生意上。
不曾想自己刚刚买了地,就出事了,他不像别人那样,自己族里可没有在朝为官之人。官府还不是任意拿捏自己。
“兄弟。那我该怎么办?”
夏三明喝了一口酒后说道:“姐夫也不必过多忧虑,多少年了,这杨洲官吏那个能解决税粮的问题呀,照我看这钦差大人不过是做做样子,遇到阻力后,他还得打道回府。再写我看各府衙也不会配合他,否则怎么没有限制时间?”
高员外这才放心的点点头。
正如那夏三明所言,杨洲府衙虽然根据赵栎阳的命令行文各州县,然而,各地官吏皆消极对待。不过各地的士绅却有点慌了,往年府衙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朝廷也没有问责,可今年朝廷却派了钦差督粮。如今又要重新丈量土地,别人不知道,他们还能不知道吗?自己名下土地写着一百亩,实际上三百亩都不止,这要真是重新丈量,岂不是露馅了。
一时间各州府士绅人心惶惶,就怕钦差大人动真格,可等了一段时间,却不见衙门派人来丈量土地。士绅们顿时又觉得行了,定然是那钦差遇到各方阻力,知难而退了。
而赵栎阳见士绅们又开始得意了,赵栎阳便向知府衙门又行了一道公文,并且要求在整个杨洲公示,务必让杨洲百姓都看到。大概意思就是让富户帮着缴税粮。
又在行辕外张贴了一张告示。
“灾年之时平民困苦不堪,而佃户更是朝不保夕。朝廷闻去岁江南受灾,杨洲尤为严重。佃户贫民亦有流离失所,背井离乡之苦,甚是可怜。故劝诸乡绅全同乡之大义,行桑梓之帮扶。各户捐资米粮以解贫民之苦,以充太仓之足。同乡贫民既受诸位推解之恩,朝廷官府亦可解燃眉之急。届时官府定然嘉奖。诸位名利双收,岂不美哉?”